养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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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读小学五年的时候，家里养了一群鸭子。

那时候，我们家住在岭南水乡一个小乡村里，房子依河而建，后院就在河边，设有埠头。

有一天，妈妈从菜市场带回一群小鸭子，有十来只。小鸭子那毛绒绒的黄色小身体长着一双小短腿，走路摇摇摆摆的样子很是可爱。

爸爸、妈妈让我帮忙，我们一起在河边靠围墙的地方圈了3-4平方米，用砖块围起来，就在让小鸭子在里面活动。在围墙上方，爸爸用竹杆和帆布搭了一排小棚子，可以为小鸭子遮挡太阳和风雨。我们还用干稻草为小鸭子搭了可以睡觉的地方。

鸭圈旁边种着一棵桑树，我问妈妈，是不是等到春天，桑椹掉下来的时候小鸭子也会吃。妈妈笑了笑，说可能会吧。

养了几天，妈妈看我每天都去看小鸭子，就教我怎么给小鸭子喂食，要怎么放，放多少量，还要放上水。之后，一天三次喂小鸭子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好在，那时候我在村里的小学读书，离家近，每天都能定时喂鸭子。每次看着小鸭子吃饭，总觉得它们长得太慢，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有一只个子大一点的小鸭子，我叫它“大黄”，经常欺负那两只小小的。最小的那只有点瘦弱，吃东西的时候总争不赢，我叫它“小小”。比它稍大一点的那只，我叫它“二小”。

大黄是个淘气的，腿脚特别有力，就会追着其它小鸭子跑，小小和二小都跑不过它，只好乖乖地等着被它啄两下，或是眼巴巴地看着它把自己的食物吃掉。

有一次，我看到小小躲在一旁，不敢去吃东西，便问妈妈，它会不会养不活。妈妈说，小动物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后来才想明白，妈妈说的生存方式其实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特意放一小盘食物给小小和二小。结果是，大黄见我一转身，马上飞奔过来继续抢吃。果然是适者生存，防不胜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鸭子慢慢长大，身上的黄毛长出了羽毛，变成了白色。我跟妈妈说，鸭子可以跳上低矮的砖块了，跑出鸭圈可能会跳到河里游走。

接下来那个周末，爸爸买回一些散装水泥，用砖块砌成了开放式围墙。人站在围墙外面可以看到鸭子在里面的情况，鸭子却无法跨越这么高的围墙。围墙靠桑树的地方留了一个门口，装了一扇与围墙一样高的木板门。

每当我推开木板门，拿着食物和水进来的时候，鸭子们都会马上围着我呷呷呷地叫个不停，像是在欢迎我这个每天都来喂它们的好朋友，又像是在说“我饿了”。每逢这个时候，我都特别开心，尤其是看着大黄跑得飞快，过来抢食，我就用手拨开它一下。大黄也不怕我，马上就围上来吃。

周末的时候，我和妈妈会在午后给鸭圈做清洁，清走脏物，并把地面用水冲洗干净。每次洗地面，鸭子们都叫得特别欢，好像是看到水来了就开心，都想踩在水里多跳几下。当我们换上干净的稻草时，鸭子们也故意走过来踩一踩，跳两跳。

偶尔也要给鸭子洗洗澡。拿个桶子，到河边打一桶水提过来，一只一只地抓着鸭子往水里按。鸭子遇到水，那叫一个欢蹦乱跳，拍打得水花四溅，待鸭子们洗完澡，我就得好好把自己身上洗干净。

那是一个冬天的雨夜，天特别冷。我担心鸭子们，打着手电筒去看看，发现鸭子们很安静地缩抱在一起相互取暖，连那淘气的大黄都没有推开其它小伙伴。我问妈妈有没有办法给鸭子取暖，妈妈找来了几件不怎么穿的旧衣服，和我一起给鸭子们垫上，感觉暖和些。

临近春节的一天，全家人在吃晚饭。爸爸对妈妈说，鸭子都养大了，是时候拿去市场卖掉了。

我马上跳起来，怎么可以卖呢？那是我喂大的鸭子！

爸爸解释说，卖了鸭子，我们家可以多买点年货回来，再说，寒假结束我们家几个孩子都要交学费呢。

我不敢相信鸭子养大是要卖掉的，那可是我养的，像宠物一样宝贝。

弟弟却像个小大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像看外星人一样，还说鸭子养大就是卖钱的，要不养来干啥？

我问，别人买鸭子用来干嘛？

弟弟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买来杀了吃啊！你没喝过鸭汤、吃过鸭肉？

我无法接受，喝过的鸭汤、吃过的鸭肉，那只是菜，不会是我养的鸭子。

尽管我失落了很久，还是挡不住要卖掉鸭子。妈妈说，要给鸭子洗最后一次澡。这一次，我和妈妈没有用水桶打水，而是一只一只地把鸭子带到河边的埠头，就着河水把鸭子洗得干干净净。

看着爸爸妈妈把鸭子抓住放进笼子里，我哭了，但并没有跟着他们去菜市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我用心喂养大的鸭子们，再也见不到大黄、小小和二小了。我养的鸭子们每天在桑树下活动，却没有等到春天结出桑椹尝一尝，这件事让我遗憾了很多。

待到春暖花开，妈妈提议再买些小鸭子回来养，我坚持反对。从此，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