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

作者: 獭祭鱼 | 来源:发表于2023-11-10 22:36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数九隆冬的西南,连农村的老狗都蜷缩在狗窝里不愿出来迎接风的洗礼,一间废弃的破民房里,一个长发男人正生着火堆烤着火,男人面色苍白,双手颤抖,尽可能地将身子凑近面前的篝火,一身打满补丁的牛仔夹克,看似是潮流,却敌不过周遭刺骨的冰寒,牛仔夹克要是放在秋天,可能刚刚恰如其分,但在这寒冬腊月多少还是单薄了些。

    “谁他妈在老子的屋子里烧火?”一个身穿军绿色大衣的壮汉一脚踹开了房门,嘴里伴随着不干不净的喝骂,随着男人一起挤进来的还有外面呼啸的寒风,顿时,屋内刚刚升腾起来的温度骤然间又降了下来。坐在篝火边的长发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中闪过阴郁,面沉似水地看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这民房早就废弃了,屋内衰败的枯草都有几尺长,哪来的什么主家,估摸着又是个想趁火打劫的货,长发男人冲着闯入的男人笑了笑。

    “大哥,这房子我来时不知道有人,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说时迟那时快,长发男人假借起身的瞬间,从怀里抽出一把约莫一尺的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尖端直指面前的壮汉。

    “哥们儿,我是流浪的狗,就想找个窝歇歇脚,避避风,我这条烂命不值钱,但是谁要是赶我走,我就跟谁玩命。”长发男子咬着牙,眼神中尽是狠辣。

    军绿色大衣男人眼眸微凝,显然被面前长发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气势震慑到了。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壮汉被遭遇这么一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口舌上竟有些语无伦次。“好......小子,你等着,你等......等我叫人,看爷今天不废了你”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退出了屋子,两腿如装了马达般向着远处逃去。长发男子见壮汉跑远,这才轻吐一口气,身子微微摇晃,跌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一丝丝红晕在他内里的白色T恤上晕染开来。

    “娘的,今儿个狗日的有口福了。”破民房外面不远处的小路上,一个身材消瘦,脸型圆润的男人手里正提着一只鸡,快步向着破民房赶去。隔着老远,男人就看见民房的屋门大开着。不好,出事儿了。男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房门前,只见屋内长发男人正斜倚坐在墙角,面前的篝火因为久未添柴已经火星微弱,只剩寥寥几缕在穿堂风中摇曳。

    “疯子,咋的了?不是叫你不要动么?你看你,刚好一点的伤口又渗血了!”

    “没事儿,毛子!咱的命贱,死不了,刚窜出个耗子,吓了我一跳,我起身急,结果耗子跑了,我伤口也裂了,缓一会儿就好了。”疯子一边说着一边咧嘴笑着,满嘴的白牙露了出来。毛子看了眼敞开的大门,又看了眼疯子掉落在脚边的匕首,似乎也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再说话,而是将疯子扶到房子一角的床上躺下,勉强称之为床吧,稻草的床垫,几件衣服旧衣服铺上做的床单。

    冬月如霜,银白色的月芒包裹着大地,毛子和疯子紧挨着躺在“床”上,屋外散落的鸡骨头让寒夜中的二人有了一分饱腹的温暖,毛子侧身盯着火堆,久久之后,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等有了钱,咱们就买一床又厚又大的被子”

    “买被子干嘛?”疯子也没睡,睁眼看向屋顶。

    “盖啊,还能吃啊?不过说到吃,到时候咱们一定再去整顿羊肉火锅。那玩意儿吃了,一冬天身上都是暖和的。”毛子继续畅想,寂静的夜色中,回应他的只有身前火堆,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疯子渐起的呼噜声。

    毛子是个话多的人,喜欢和疯子分享自己的过去,因为那是自己为数不多还能称得上不错的日子,那时候毛子虽活得不算多体面,但是好歹也有个自己的窝,有一份正经工作,刚认识疯子那会儿他兜里还算富裕,隔三差五带着疯子一起出去打牙祭。但是越到后面,家底越薄,以至于到了年底,入了冬,到处都不招工的时候,毛子和疯子反倒过上了流浪汉的生活,其实之前也是流浪汉,不过是有酒有肉的流浪汉,现如今,是正经八百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汉。

    毛子来自西南的农村,打小死了爹,跟着娘改嫁到另一户人家。继父如电视剧上一般,对他并不好,经常非打即骂,娘常劝他要忍,等长大了就好了,所以毛子打小就唯唯诺诺,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长大到足以出去闯社会就离开这个家,但是往往事与愿违,毛子十三岁那年,趁着小升初暑假没作业,跟着同村的小伙伴早出晚归出去捡破烂,一个月下来也攒了100多,毛子满心欢喜拿钱给母亲买了件衣裳,给继父买了两瓶酒,带着东西回到家时,继父正和母亲在吵架。事情起因是继父放钱的小木匣里少了两百块钱,非说是母亲拿了,但是母亲就是不认。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都瞅见了提着一件新衣服,两瓶白酒的毛子。

    这一刻,继父的表情仿佛一切都真相大白,那双平日里充满厌恶的眼睛中,此刻又多了一份戏谑和轻蔑。那一晚,酒被打翻,那一晚,衣被扯烂,那一晚,毛子被打得遍体鳞伤。至此,毛子明白自己的忍让,讨好,解释都是徒劳。三天后,毛子趁着继父不在家,撬开了继父的小木匣,胡乱抓了一把钱塞进了裤兜里,就离开了这个家,这个只能让他委屈求全的家。

    这是毛子夜里无聊时,给疯子讲的,疯子是个好的倾听者,但故事进入高潮时,他不会去打断,但故事渐入尾声时,他会加上一句,后来呢?让身为讲述者的毛子还是比较受用的,至少自己的故事勾起了倾听者的好奇心,不像自己以前的那些朋友,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只在乎今晚吃饭吃什么,谁请客,谁喝酒多,对于故事向来只会用哦,啊来敷衍,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自己讲的是什么。

    后来,后来去了很多地方,哪里要人就去哪,因为年纪小,又没有身份证,毛子是不怎么挑工作的,能给口饱饭吃就行,但是经常也算饱一顿饿一顿的,毕竟工作不是每天都有,没工作的时候毛子就去餐馆找别人剩下的吃食,或者去翻垃圾桶,找废品卖,说来毛子也算运气好,可能是年纪原因,也可能是怕他有什么病,愣是没被人贩子拐走。直到快成年,毛子才跟社会上的朋友搞了个假身份证,进了一家厂子里上班,拿到工资的第一个月,毛子买了好多好多吃的,堆在自己宿舍的床上。那一天,毛子是幸福的。

    晃晃悠悠又是十几年,毛子眼看到了而立之年,还没个对象,一个是因为性格原因,他比较腼腆,和女生说不了几句就没话了,还有就是穷,谁家女娃看得上他这么个要车没车,要房没房的穷光蛋啊,按说打了十几年工,好歹也该存下点家资,但是毛子毕竟是个只有假身份证的黑户,上班也警察因为这个被老板压榨薪水,所以毛子经常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么走走停停加上日常开销,毛子根本没存下钱。

    直到那个女工友的出现,毛子惨淡的人生中似乎燃起了希望,那是个热情的“姑娘”,毛子是个闷葫芦,可她偏偏就爱找毛子聊天,毛子说错话,她也不生气,用她的话说,毛子是个老实人,她就喜欢老实人。工友们常常给毛子提醒,她是个寡妇,克夫命,命不硬,扛不住的,但是毛子不在乎,他觉得自己十几岁能靠自己活到现在,要说自己的命不硬,谁的命还硬?就这样,没两个月,毛子和寡妇在一起了。毛子大气的在外面租了个一室一厅,和寡妇过起了同居生活。那段日子是毛子最开心的时光,他常常感叹老天待自己还是不薄,在自己最艰难时,没让自己饿死,在自己要成家时,又送来个不嫌弃自己的女人。

    又过了两个月,毛子照常下班到家,今天寡妇不舒服,请假在家休息,毛子打开门,迎接他的是寡妇甩给他一根两条杠的验孕棒。毛子再傻也懂意思,他有孩子了!谁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我毛子这就要翻身了,毛子捧着验孕棒,喜极而泣,可寡妇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

    “你要孩子可以,你得娶我。”

    “没问题,你说条件吧!”

    “三媒六聘就算了,我也知道你的条件,但是五万块钱彩礼,一分都不能少。”寡妇竖起五根手指,平静的语气中透着不可置疑。

    “行,只要你肯嫁,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毛子还处在即将要当爸爸的喜悦中,丝毫没考虑到这五万块钱对他来说的分量。

    接下来的几天,毛子东奔西走,四处找人借钱,只是那些平日里常要他请客吃饭的朋友一听他要借钱,个个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星期下来,毛子求爷爷告奶奶,又是写字据又是发誓才借到了一万出头,这距离寡妇说的五万还差着一大截呢。还有什么办法呢?毛子坐在街边望着人流如织,眼神中尽是无助和迷茫。恰在这时,一张广告单落在他的脚边,“小额贷款,无身份证也可办理,最高可贷十万!”毛子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还是几经犹豫地捡起了它。寡妇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再凑不够钱,自己那孩子可就要被寡妇流了。和寡妇的日常相处中,以毛子对她的了解,毛子相信她干得出来。

    一天后,毛子从一间两层高的楼房中走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卡和一张单子,毛子的眼中看不出喜怒,更多的是无奈和妥协。光是彩礼肯定是不够的,后面寡妇生孩子,营养费,住院费都是要钱的,一念及此,毛子毫无犹豫地贷了最高额度,十万,拿到手的却只有八万,期限是一年。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他妈的,反正还有一年,毛子甩甩脑袋,抛除杂念,大步向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寡妇收了钱,原本冷淡的脸色又对毛子缓和下来,一口一个孩子他爹喊得毛子心花怒放,感叹这钱借得还是值。第二天傍晚,毛子下班,买了老母鸡和党参准备回家炖了给寡妇补身子,寡妇因为怀孕已经跟厂里辞了职,现在一家人就靠毛子养活。进家门的后,毛子发现寡妇不在家,以为她出去遛弯了,于是没做他想,径直进了厨房煲鸡汤。但是直到晚上8点,还不见寡妇回来,毛子有点急了,给寡妇打电话,却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毛子有些慌了,进卧室查看,打开衣柜和抽屉,才发现寡妇的衣物,那张八万块钱的银行卡,和一些值钱的物什都没了,就连当初寡妇送他当生日礼物的那根皮带也不见了。毛子懂了,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足足看了有小一个小时,突然,他的喉咙深处发出呜咽声,双手青筋暴突,十根手指抓抠着床单,两条腿无助地轮换着拍打着身下的床榻。啊啊啊啊......,说不清的各种音符带着哭腔从他的喉咙中传来,听着直让人瘆得慌。
    毛子这辈子只很恨过两个人,一个是把自己逼出家门的继父,另一个就是此时的自己。自己为什么那么蠢,为什么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了。

    一天后,毛子去厂子里办了离职,一是为了去找寡妇,二则是为了躲高利贷。那些钱他一分都没花,现在让他还,以他的工资,这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一年,毛子还是没有寡妇的消息,毛子又回到了西南,只是距离他的家乡还有一段距离。他也不知道为啥会选择这座城市,但是来都来了,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干脆就先呆这,反正到哪都一样。

    毛子找了个网吧,连带着行李一起搬了进去,找到工作前,这就是自己的家。一个是因为便宜,二个嘛,还是因为便宜,包宿一晚上才10块。毛子准备找个角落落脚,却发现角落里此时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玩了。长长的头发,白净的脸,五官看着十分清秀,要不是那蠕动的喉结毛子还以为是个小姑娘。毛子提着包走到那人身后,问了句。

    “小哥儿,这儿有人么?”小伙子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毛子把包放座位上,坐了下来,打开电脑上的游戏准备放松放松,一摸衣兜才发现自己的烟抽完了,叫来网管,才知道店里没卖香烟,正当毛子准备起身去买时,却发现此时面前递过来一根香烟,是旁边那个清秀的小伙子,面对递过来的香烟,毛子有些拘谨,再加上这些年的经历,让他有些不敢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年轻人见他不接,皱了皱眉,抬眼和毛子的眼神来了个对视。这才发现毛子眼中的警惕,随即轻蔑一笑,把递过去的烟收了回来,放进嘴里,拿起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又接着从电脑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递给毛子。毛子尴尬一笑,接过烟,说了声谢谢。

    两人在游戏中鏖战,不知不觉已是半夜,毛子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叫来网管要了桶方便面。不多时,网管将泡好的方便面端了过来,毛子接过揭开盖子,方便面的香味在网吧里弥漫开来,毛子拿起塑料叉子大口吸溜起来。不经间瞥见身旁的小哥时不时眼睛瞄向自己这边,毛子秒懂,有叫来网管,给清秀小哥也来了一桶,至此,两人的友谊翻开了第一页,而这个清秀小哥,自然就是疯子。

    疯子的故事远没有毛子这么精彩,或者说比起毛子,疯子的话更少。而毛子的话多也是相较于疯子而言。疯子爹妈死得早,靠着奶奶拉扯大,前不久,和疯子相依为命的奶奶也走了,至此,疯子算是彻底成了没人管的孩子。疯子这人很较真,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朋友就是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亦无不可。记住,这里说的两肋插刀,是真正的两肋插刀。这也是他这个外号的由来,疯子没什么收入,靠着政府补贴生活,偶尔也会去朋友店里帮帮忙,挣点外快,毕竟光靠政府补贴勉强够吃饭,上网抽烟还差点。

    毛子在这座城市也活得并不如意,还是身份证的原因,去了几处工地都不要他,厂子就更别提了,只能靠打打零工勉强维持不大的开销。但是比起疯子来说要好得多,所以日常生活中都是毛子照顾疯子多一点,有钱了,两个人就吃好点,没钱了,两人一瓶矿泉水对付一个馒头的日子也有过。因为疯子的缘故,毛子原本准备开春就离开这座城市的计划一拖再拖,不知不觉间,一年又过了大半。

    时至深秋,天气越来越冷,毛子和疯子合计弄个烤红薯摊,总比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强。说干就干,毛子从工地弄来几个化工桶,疯子找朋友借来一辆三轮车,然后两人拿着为数不多的家底买来了红薯和玉米,至于碳嘛,工地上的建材木头,和一些垃圾桶的纸壳板都能派上用场,没几天两人就把红薯摊支了起来。毛子疯子的摊位因为毛子长得憨厚老实,疯子长得又清秀,姑娘老人都喜欢买他们的红薯,但是做生意总是会有竞争的,两人的好生意招来了同行的嫉妒。

    这天两人正常出摊,刚到地方把位置占下,几个大汉就过来说昨天买他们的红薯吃坏了肚子,嚷嚷着要他们赔钱。毛子和疯子记忆里昨天就没这么几个买主,几个大汉又改口说是自己家里人买了吃了,毛子疯子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是专门来闹事儿的,于是和几个大汉争吵推攘了起来。混乱中,大汉们掀翻了他们的炉子和车子,毛子气急,抓起平时铲碳的铲子照着几个大汉中的一个就拍在了脸上,另外几个大汉见此,都冲上来打毛子,其中一个更是掏出了一把匕首准备吓唬吓唬他们,哪知混乱中,匕首在你推我攘间生生朝着毛子而来,疯子见状一个闪身挡在了毛子面前。噗呲,匕首扎进了疯子的肚子,几个大汉眼见要出人命都作鸟兽散。只有毛子一边招呼着路人拨打120,一边帮疯子捂住肚子上汩汩冒血的伤口。

    120来了,警察也来了,疯子上了救护车,毛子上了警车,只剩一地的烤红薯,被踩了个稀巴烂。深夜,毛子终于录完笔录,却不顾身上的疲惫,跟警察同志打听清楚疯子在哪家医院就风急火燎地赶了过去。万幸,疯子没事儿,刀入的不深,没有捅到肠子。毛子守在疯子的病床边,看着医院给的催缴单,毛子又犯了愁。疯子看得出毛子的焦虑,招手示意毛子附身。一个计划在两人的耳语间酝酿。

    没错,逃费!

    深夜的走廊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从病房中传出的咳嗽声,毛子和疯子两个人像两个贼,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穿过走廊,逃出了医院。在深夜的街道上,两人笑得格外猖狂,又是大笑拉扯到疯子的伤口,疼得疯子龇牙咧嘴。后来便有了故事开头的一幕,两人因为逃费,连网吧都不敢回,只敢找了个破败民房躲避外界的寒风。

    开春,毛子和疯子又摆起了摊位,只是现在,再没人敢欺负他们,因为疯子肚子上的那道伤口已经吓退了绝大多数的闹事儿的人,两人的生意也日渐红火,再也不用为了一口吃食奔波,疯子常常笑着调侃道问毛子。

    “哥,你说咱俩是不是两只打不死的小强!”

    毛子总会笑着回应他

    “小强多难听啊,我看网上说的,咱们是什么来着,风滚草,对,咱们是风滚草,滚到哪都能活!”

    “没错,滚到哪都能活,哈哈哈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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