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老头

“哑巴老头死了”，我妈打电话时无意的说到，“哦”我回答到，“那他那个傻媳妇呢？”“你爸跟你叔把她送给邻村的光棍老王了，讨个活命呗，哑巴留下的那只黑狗也被你叔收养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脑海中开始思索着关于哑巴老头生前的一些事情：

1 算起来在村里我们家和哑巴老头家还是很近的关系，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爷爷。他天生就是个哑巴，在我的记忆里他整日里挂着长长的哈喇，穿的也脏兮兮的，小孩子看到他就赶紧跑开了，有一些淘气的男孩子还向他扔石子吐吐沫，每当这个之后他就作势要打那些小孩子，他们便立即鸟散开了。

2 哑巴一共娶过三个女人，都是傻子，都是流浪到我们那被他收留的。第一个女人大家还知道她的名字，叫河溪，村里人都叫她憨河溪。我不记得河溪是怎么被哑巴收留的，因为我有记忆的时候她已经跟哑巴在一起生活了。河溪长的挺漂亮，大高个，浓密乌黑的头发，一双大眼睛，脸蛋总是红扑扑的，若不是精神有问题的话还真是个美人。河溪在的时候哑巴的老娘也还活着，他们生活在一个肮脏破旧的小土坯房子里，后来他们还生育了一个儿子，奶奶给取了个名字叫小刚，那些年大概是哑巴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吧。可惜好景并不长，后来河溪就失踪了，他们的孩子在七八岁的时候得了败血症也去世了，没多久老娘也离开了人世。

3 哑巴娶的第二个女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那是我叔叔家盖新房的那年，有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把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然后拿着地上工人们凉白开水的壶就往身上浇水。村里人爱看热闹，不一会就聚了一大圈人，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有人说“要不赶她走吧这老二正盖房呢她在这伤风败俗的”，也有人说“这个女人也挺可怜的不知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不留下给哑巴做媳妇吧？正好哑巴媳妇没了”，大家最后都觉得这个主意好，于是众人把女人穿好衣服就真的给哑巴送了过去，哑巴也很感激大家的热心，流着满脸的哈喇子比划着跟大家道谢。这个女人跟哑巴在一起生活了有七八年，某一天自己跳进了河里就淹死了。

4 第二个女人死后哑巴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他的屋子更破了，邻居们都盖起了新型的水泥平房，好几间宽敞的大屋子，连院子都是水泥铺的，哑巴的小土坯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5 也就是前几年吧，村里又来了一个蓬头垢面人，那个人太脏了根本看不出男女，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晚上睡在村里的破庙里面。后来听说有人看到过他身上有结扎的伤口应该是个女人，哑巴听说后把这个人领回家，洗了干净换身衣服还真是个女人！后来就经常见哑巴拉着一个农用平板车去地里干活，上面坐着那个傻女人，哑巴还给她买了俩小姑娘戴的小发夹夹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别人家的狗生了小狗，傻女人看着喜欢的很，怎么也不舍得走，哑巴就问人家讨了一只给她，村里人养狗随意，谁家狗生了小狗基本是有人要主人就送的。傻女人抱着小狗乐滋滋的跟着哑巴回去了，傻女人傻，但是把小狗养的倒是肥溜溜的挺讨喜的，没几个月小狗就长的又高又壮了。

6 本以为哑巴大概要这样渡过晚年生活了，却不料竟然出了车祸死了。最近几年农村男多女少，很多男青年娶不到媳妇，彩礼越来越高，女方提的要求也越来越难满足，要有楼有车，所以最近要结婚的都着急忙慌的买了车，车多了司机却不都是靠谱的，农村查的也轻，所以酒驾出人命的事也是时时发生，却没想到这种倒霉事竟然又贪在哑巴身上了！

7 对于哑巴老头的记忆也只有这些，我甚至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死了，他最后一个媳妇送给别的老光棍了，他们养的狗被我叔叔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