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刷刷的雪花。心想这白花花的碎银,一觉醒来就要铺满大地,铺满村庄,田野,铺满自己走过的路,铺满———
熟悉的——陌生的——离我近的——离我远的——所有的路——,昨天,昨天的昨天,已离我们远去,我们只能回味,回味,再回味。好似多年期盼的一口美味进了肚,嘴里空落落的,无以下咽,只剩下回味的份了。突然感到昨天如在云霄之外,冥冥地望不可及。我望着这落地的窗户,整个世界进了眼帘,没有倦意。
雪夜,母亲我看到了一只松鼠,蓬松着比身体还长的尾巴,从背后地头的核桃树上下来,瞅也不瞅我一眼,向对面的黄鳝崖面上窜去了。这崖面很高很高,有多么高呢,反正我认为太高太高了。母亲经常就从这崖下的地里,拔莴笋菜,摘西葫芦。对了,还有地头转弯的地方,摘大得她都抱不动的南瓜,近一米长的牛腿瓜。
这是母亲和父亲在斜家岭的一块菜园。每天做饭,母亲就会先在这里忙碌起来。她轻盈的脚步,我总认为她不是在走,好像在飞,在飘。她走过去,没有那种细碎的声响,就连她脚上的黑绒圆口鞋,我都认为是香的。在那从大地上鼓点一样落下的绒鞋里,就是母亲的脚丫子。母亲是最聪慧的人,她一定能知道这崖面的有多么高:“妈,这崖有多么高?”,母亲头也不抬,继续拨开杂草,找西葫芦,顺手又拔了根萝卜,走了。
雪夜,母亲我,只能对着这崖面发呆,很久没有缓过神来。
雪还在下,白茫茫的窗外,夜没有尽头。
雪夜,母亲雪落地声音,听起来清清楚楚。我觉得这么圣洁的精灵,落下来,有些可惜。那声音,我从心里感到了一丝脆弱,我甚至在怀疑自己的呼吸。雪是洁白的,那么不经意的地,飘落下来,给大地,给需要的每一个生灵。
我时常在旷野,在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看雪。这美丽的天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把她对大地,对生灵的爱,毫不怜惜洒落下来。
而今夜的雪,让我看到了母亲。雪在,母亲就在。雪夜,母亲就会在她曾走过的土地上,为一家人,′为我们兄弟姊妹们,忙个不停。
雪夜,母亲雪夜里,母亲从不说话,哪怕一句叮嘱的话都没有。母亲不是一个唠叨的人。即使她重病在身,无论经历多么的病痛,很少听到她的痛苦。她从不向命运,向病魔低下过她不屈的头。
雪夜里,我只能看到母亲的背影。我多次想努力地看看她的容颜,可都不曾如愿。这使我增加了许多的遗憾。
可在这雪的夜里,我确实见到了母亲,只是她仍如健在时的忙碌,让我内心更多了些不安。
雪夜,母亲可此时,雪在,母亲却不在了。我再也看不到关于母亲的任何踪迹。
我平日见雪的次数太多了,雪对我们的爱意我们都不曾想到。直至到了夏天,我蓦然想起了雪,会多了一些思念。可去年的雪,今夜的梦,是再也见不到了。
雪,还在下。
夜,没有尽头。
母亲啊,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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