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落,便是一个小社会、小宇宙。
在这里,一切都看似很简单平常,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而,在这平平常常的外表之下,却也隐藏着许多奇人异事。
周俊老太太便是其中的一个。
在此,还是先请周俊老太太的在天之灵宽恕我的不敬,因为我并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当家的叫周俊,便只能按照屯里的一贯叫法,这样称呼她了。
记忆中,周俊老太太个头儿不高,脸盘比较宽绰、丰满,慈眉善目,裹着一双小脚,一年四季,总是穿着宽松的黑色粗布裤子,裤角处扎着绑腿;上衣则是那种斜襟的,系着蒜疙瘩盘扣。
在村里,周俊老太太的辈分很高,我妈管她叫姑,我管她叫姑奶。
平时,周俊老太太较少出门,没事更不串门儿。我的印象里,她只来过我家一次,好像是来送种子钱的。每年开春儿,我爸都会从县里带回一些高粱、玉米种子,给需要的人家分一分;尽管不要钱,也都非得给。
有一次,我妈闹眼睛,左眼的眼皮儿里长了个小疙瘩,红肿疼痒,点了几天眼药膏、眼药水,都不见好转。
于是,我妈去村东头找周俊老太太。
听我妈讲,周俊老太太大致看了看患处,便询问她,家里外屋窗户上是不是挂啥东西了?
我妈说,没挂啥呀?
老太太说,再好好想想!
我妈终于想起来了,前一年的秋天,我爸回家收秋,忙完之后,顺便新扎了几把笤帚;我妈用了两把,剩下的便挂到了外屋窗户旁边的墙角处。
周俊老太太告诉我妈,问题就出在这笤帚上面!回家之后,先不说话,将手洗干净,把笤帚取下来,再把钉子拔出来,然后,再念叨念叨,就好了。
随后,老太太教给我妈一句咒语,我猜,大概就类似于“唵嘛呢叭咪吽”之类的吧,且特地嘱咐,一定要面向窗户,闭上眼,重复念三遍,切记,心一定要诚!
我妈回到家,便按照老太太的教导,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任务。
说来也怪,第二天,我妈的眼睛就见好;再过两天,竟完好如初了。
村子里,谁家的猪、羊等牲畜跑丢了,也都愿意到周俊家去,请老太太给掐算掐算。据我所知,十有八九也能算准。按照老太太的指示,顺着那个方向去找,大约在多远的地方,真的就能找到。
据说,有一次,别村的一家主妇从家里挎着筐鸡蛋来找周俊老太太,请她为自己的儿子破破病消消灾。她的儿子十几岁了,突然就不知道招上了什么魔,时常说胡话,甚至还抽风。
没想到,一向对人和善的周俊老太太,那天却一反常态,啥也不说,冷着个脸撵那女的出去,让她带上鸡蛋赶快走。
那位妈妈不明就里,苦苦哀求。
老太太终于吐出一句话:“心不诚,事不灵!啥时候心诚了,啥时候再来!”
那女子一听此言,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捣蒜似地给老太太磕头求饶,说自己这回是真信了,这就去把那些鸡蛋给取回来。
原来,这位妇女在来的路上,看着一筐鸡蛋,心里又有些舍不得了,见四下无人,找个地方,偷偷将鸡蛋拿出来一小半儿,埋了起来,准备回来时再带回家。
她哪里想得到,老太太竟然连这都能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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