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快看,太阳公公出来了。”
我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朝霞逐渐洒落海面,鎏金的海面如一片金汤逐渐展开在桌面上,越展越开,就像印度舞者闪光的面纱,耀眼却不刺眼,羞涩却并不遮掩,平静的海面透出新一天的希望,好像预示着这一天的美好开端。
“又是清爽的一天啊。好兆头啊,加油儿子,我们争取在鱼儿醒来之前把网撒好。”
我们所在的海域是一片公海,虽说是公海,除了我们自己的镇子外根本不知道海四面是什么国家,我们这里也只被叫做“龙鲤镇”,除了镇子的陆地外不与任何土地接壤,所以镇子没有国家背景,镇上的居民也全部没有国籍。镇上的人靠着世代沿袭传承的生活知识来养活自己,供应着镇上居民的衣食住行,简单的生活虽有辛劳却有规律,每个人都做着祖先传下来的手艺活,基本没有太多的竞争,各司其职。岛上供着神灵,据说是很久以前开辟小镇的神,我们的祖先据说是大航海时代哥伦布的手下,追随着哥伦布在海上冒险,常年旅居海上,那时他已经年近半百,心中已经对漂泊的时光心生厌倦,多次向哥伦布请辞上岸都未被批准,想要脱离大海就只能等到死去的那天。因为哥伦布在海中藏了太多的秘密,大量的皇室宝藏,无数沉船中打捞的器物,据说还有海平面上升前文明国度的线索,据说哥伦布一生都在使用着四处收集的财富来探索着这些文明国度的点点滴滴,希望可以在现世恢复至曾经的鼎盛文明。但在我的祖先看来,这大概只是传说吧,所以他一直隐忍的等待一个可以脱离哥伦布的天赐良机。
据“龙鲤镇史记”记载,我们的祖先后来终于碰到了这样的机会。那次事件在历史上被称为“龙鲤洪荒”,“龙鲤镇”的历史也开始于那个时候,所以那一年被称作“龙鲤元年”。那是一次对哥伦布来说很重要的探索,经过久久的追逐和探索,终于找到“千年之眼”的位置,那是一个巨大的海坑,海水流经时全部倾泻进去,在海坑处形成一圈瀑布,按理说此处水势这么急船应当如虾米般被吞噬,而此处的海水却径自流进海坑,船只却一动不动,仿佛船不是在海中似的,船不光不会被海水影响,就算加大汽轮机的动力想要前进也已经不可,后退却毫不影响。
正在哥伦布和船员骨干们商量如何进入海坑时,海坑附近出现了一条小木船,小木船上有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少年,海水涌入海坑,小船却在无人滑动的情况下向着海坑相反的方向朝着祖先和哥伦布的船只驶过来,海面的天空中也传来悠悠的神音(至少史记里是这样称呼):“此处为本世界的禁地,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该回去就回去吧,我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给你们十分钟,退回去。”哥伦布哪里肯放弃,他给自己此生的意义就是就是探索清楚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十分钟过去了,毫无撤退的意思。只见小船和少年越来越近,只听少年掷出一颗球,说:“出现吧鲤鱼王”,在他的魔球中出现了一条带着王冠的鲤鱼,随后他又说:“进化吧,鲤鱼王。”随即海面狂风大作,天渐渐阴沉下来,海面波涛汹涌,海水从澄澈的海蓝色变得越发沉重。一道闪电击中了鲤鱼,而鲤鱼的身形逐渐向上拉长,它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龙,少年说:“送他们回去吧,暴鲤龙。”暴鲤龙开始在海中旋转,逐渐加速,海水开始拍打哥伦布的船,船员逐渐站不稳了,海面与天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龙卷风,把海水卷入风中,这个空中的漩涡慢慢的靠近船只,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回天,想逃也已经没有机会,船被挤压得七零八落,碎片散落在大海,哥伦布和船员不知所踪。
我的祖先醒来时已经到了我们现在生活的小岛,他终于离开了哥伦布,他终于可以生活在陆地,暴鲤龙之于哥伦布是梦想的终结者,之于我的祖先却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将此处命名为“龙鲤镇”,祭奠他的再生父母“暴鲤龙”,并建造了“龙鲤庙”,依据自己的印象为暴鲤龙建造了巨型雕塑,让后世不要忘记自己的幸运之神。龙鲤镇的祖先叫做吉克·胡塞,他也就成了龙鲤镇的第一任镇长。
每一个出生于龙鲤镇的人都熟知这段历史传说,有的人深信不疑,有的人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升华自己统治政权的道具,一种叫做君权神授的老掉牙方式。但是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也已经不再有可以确认这段历史真相的人,因为已经九百多年过去了,经历了近一千年的传说,便已经成了镇上人的引以为傲的标记,我们都是龙的传人。每过新年,镇上的头号歌星洪迦耀都会在镇上最豪华的剧场唱龙的传人,全场的龙鲤镇人都会一起大合唱,算是一年最大的盛世。
已经和儿子絮叨过很多次这段历史,只是看到这样美丽的朝霞,又忍不住絮叨了一次。我的儿子叫“龙小锦”,作为一个以龙鲤镇的诞生历史为骄傲的人,我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他像一条小的锦鲤一样带给他和我幸运,并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一条龙,像小镇的神一样开天辟地被人记住。我叫龙宇,是龙鲤镇一名打渔世家的九十六代传人。
刚和小锦相遇的时候,啊,是的,他不是我的亲儿子,小镇上的人很少有是自然出生的,据说都是神送来的,一过中年的人,如果神眷顾你就会送给你一个孩子,你会在偶然的时间跟他相遇,捡到的人就会是这个孩子的爸爸或妈妈,当然也可以当作没看见,但小孩子总会被捡走,因为总会有人因为日复一日的单调日子而想要一些新生命来热闹一下。捡到小锦也是在一次出海打渔的时候,他顺着海面飘着,被一只海豚送过来,直到我的船边,镇上的打渔世家不出十家,所以竞争对手不多,所以大概那个海豚也没有太多选择,我家是传承最久的一家也是最尊重自然规律不会过度捕捞遵守休渔规范最严格的一家,或许是因此被选中的吧,我的父亲曾告诉我一定要恪守渔家的准则,不可过度捕捞,终会有好报。
一晃十年过去了,小锦成了我得力的助手,陪伴着我的每一次出海,在海上度过自己的童年,不知道在他看来是否开心,是否会厌倦海,是否会厌倦打渔的生活,是否会觉得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日子令人枯燥。我小时候陪父亲出海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当然一开始是很新鲜的,现在这个年纪是平静的,而青春期时有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觉得这生活是无聊的,得到最多的回复便是:是神设定了这个小镇的生活,我们都要尽自己的职责。后来我觉得神的设定挺好的,或许是大海的平静平息了我的躁动,或许是我和大海,和鱼产生了感情吧,生命和大海纠葛在一起,纠葛了半生,剩下的半生还要再继续纠葛下去,便觉得离不开了。听镇上的说书人说过一个评书叫《老人与海》,讲的是老人和大海搏斗的无畏故事和向上的精神,我似乎从来不曾和大海搏斗,大海带给我食物,也带个小镇食物,大海给小镇盐,还给了小镇能源,护送、陪伴着我每一次的航行,我想不出理由要去做什么搏斗,所以我的人生大概也不值得说书人去说吧。
想着想着,网就撒好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在船上喝喝茶,钓钓鱼,拿出带着的烤架烤烤鱼吃度过一天,待到傍晚收网回镇,送到订鱼的客户家。我祖传的招牌----龙记渔行,在镇上很出名,加上我们诚挚的服务,所以镇上客户很多。
处理一下刚刚钓上的一条鱼,准备生火做午餐,突然海面出现两条巨大的章鱼脚径直朝我俩抓来,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掳走了,我刚想喊“小锦”,话还没吐完就被拉下了海面,咸咸的海水就灌进我的喉咙和鼻孔,紧接着就被塞进了章鱼八只脚的交汇处,有个看起来像钢板的东西打开了,我们被放开甩了进去,钢板又合上了。我站起来捅了捅周围,这章鱼外形看起来惟妙惟肖,而且刚刚被抓的时候能感觉出是肉的质地,然而这章鱼的大脑袋的内部构造却敲起来像金属,内部空间很开阔,出去是不太可能了,不光是打不开,就算打开了,以现在下沉的深度我俩生还的可能性也极低,于是顺着金属路往前走,内部有灯,很明亮,走着走着走到一个紧闭的门前,门突然开了,进去以后看到了操作台,我们到达的应该是这只“大章鱼”的驾驶室,驾驶室里依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操作台上有几个铭牌,写着制造商“特斯拉-SpaceX”,突然有个像机械的声音:“你好,我是siri,欢迎使用Apple-Submarine play系统,我已被设定了百度自动驾驶,目的地海底监狱‘尤斯塔克’,现在播报舰长留言。”
“你好,龙鲤镇被选中的人,我是龙鲤镇的共同建造者,因为不同意摧毁龙鲤镇而被我的主人囚禁在尤斯塔克,十年前我派出使者找到合适的人前来搭救我以阻止摧毁龙鲤镇的计划,我深陷于此无法出去,诺亚号会带你们过来。”
大章鱼的眼睛就是驾驶舱的窗户,从窗户中望出去可以看到我们越来越接近海底,章鱼停在了一个看似很像祭坛的地方。
“已达目的地,请到出舱口下舰,尤斯塔克有自己的结界,不会受海下环境影响,使者会带你到主人被关的地方。”
我们就这样出了大章鱼,正在等待使者到来,却突然听到小锦说:“请这边走。”我吃惊的看着小锦,却发现他的眼睛呆呆的,我和他说话已经全然听不到。
顺着小锦的指引我开始行走在脚下的建筑群,这个被叫做尤斯塔克的地方看起来就像个破败的城市,从建筑的样式和周围的痕迹可看出是个比龙鲤镇规格还要浩大和精致的城镇,说不定也曾有过他的辉煌时期,经过一片片废墟,我们应该是走到了目的地,而出现在我眼前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牢笼,而是一个影像般的人,他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带着一顶抱球帽,俨然龙鲤史记中召唤暴鲤龙的少年。
“你一定很惊讶,这就是我说的被监禁,被监禁在尤斯塔克的人都将被打散为粒子,不可能再恢复肉身,也不可能再出得了尤斯塔克。”
“那你叫我来又有什么用呢?”
“我虽不能再出去,但我要做的事你却可以完成,你能救得了龙鲤镇,以及许许多多和龙鲤镇一样的移民生活区。”
“我怎么能行,我只是龙记渔行的打渔掌柜,除了打渔我什么都搞不定。况且你说的什么和龙鲤镇一样的移民生活区,龙鲤镇外面还有什么我都不知道!”
“你是最合适的人,你既打渔又养鱼,严守生态环境的规律,熟悉生态循环系统,从不过度捕捞,也不过度开采资源,从内心中尊重自然规律,你是最合适的人。”
“在我被关押之前,曾试图制止主人的摧毁计划,他无法继续忍受孤独的生活,决定不再履行自己应尽的义务----照顾好移民生活区,直至组织找到更好的生活环境或开发出更合适的生活方式接走移民,于是他想到要自杀,在自杀前想让所有移民为他陪葬,于是开始逐个破坏移民区的生态循环系统,而我破坏了他的生命维持系统,现在已有很多的移民区生灵涂炭,主人不知如今是死是活,但若没有人定期维护所有移民区的生态系统,那所有人都难逃厄运,这个星球上将不再有生命。”
“那我要怎么过去?”
“到那个被你们叫做海坑的地方。”
“首先海坑应该只是个传说,我根本不认识,也找不到,其次就算真的存在,我也听说船根本就过不去,只能后退却不能前进。”
“是的,这个世界的人是无法靠近的,但是我有办法,让暴鲤龙带你过去就可以了。我用了十年的时间来逐渐修复诺亚号以及暴鲤龙的变身和身份识别系统,就是为了今天可以有人代我完成这个使命。”
我很惊讶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还在我迟疑的时候,只见他看向小锦说:
“鲤鱼中的鲤鱼,鲤鱼之王鲤鱼王。”
小锦一下子变成了一条带着王冠的鲤鱼。
“出现吧,暴鲤龙。”
小锦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长,身边旋转出一圈的风暴,我站在身边觉得狂风呼啸,险些站不稳,就这样,小锦变成了龙鲤史记中描述的暴鲤龙。
“你们去吧”,说完,那个棒球帽少年就消失不见了。
小锦低下头,示意我到他头上,我们就出发了。
冲出海面,翱翔天际,没有多久便来到了海坑,海坑确实如龙鲤史记般描述,海水可以无障碍的涌入,而海水中携带的任何其他东西都被阻拦在外,可以清楚的看到距离海坑大概一海里的位置簇拥着很多鱼群,他们到了那里就再也无法前进。而小锦从海坑的上方俯冲而下进入了海坑,海坑中是明亮的,看周围的材质也是如同大章鱼内部的金属质地,很光滑,看不到任何异物。
一直往下行,不知道走了多久变为横向飞行,接着就来到了一道门前,小锦把他的大爪子放到了一个屏幕上,看来很像个掌纹识别系统,门打开了。里面看起来既像实验室又像工厂的生产车间,一条条流水线还在工作,流水线直通进另一道门后,小锦又拿他的大爪子把门打开,这里看上去是一个培养间,里边放的大概是一个个被生产制造出的婴儿,被放在一个个类似漂流瓶的容器中,前屋的工厂大概是生产小孩的吧,漂流瓶很眼熟,龙鲤镇上来的小孩儿就都装在这样的容器中。
前边又是一道门,小锦停了下来,这次没有可以放他爪子的地方,他在口中吐出一个魔球,像戏珠一般戏了一会儿,放到我的手上,然后又变回了那条戴王冠的鲤鱼,魔球发出一道光将这个鲤鱼小锦吸了进去,魔球从红白色变成了金色,接着漂浮起来进到了门口一个凹陷的半球状洞中,魔球闪出迷宫路径般发光的纹理,绕着魔球闪了一圈。
“核对完毕,请进入。”有一个机器声传出来,我想把魔球拿出来叫小锦出来,但是无法取出来。
里边既像控制台又像花鸟鱼虫市场,一排一排排满了像生态鱼缸一样的东西,每一排都一个传送装置,传送的是一个个婴儿漂流瓶,我看到一个婴儿漂流瓶被传送到临近的鱼缸,被蓝光灯照射了一下变得很小很小,接着被投进了鱼缸中的一个小岛附近,这个鱼缸上有个铭牌,上面写着“桃花源”。我贴近看,鱼缸上有个屏幕,正显示着这个漂流瓶的动态,漂流瓶被一个穿着古装的女人捡到,正在欢呼雀跃,我看到她跪在沙滩边磕头,听到她祷告:“感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旁边还有很多的鱼缸,文明程度不同,科技程度不同,冷兵器时代的,工业革命之前的,原始社会的,奴隶社会的,有一些在打仗,有一些很和谐,还有一些科技发达到我不能理解,鱼缸上的铭牌也各不相同,“海皇镇”,“傲蛟镇”,“波澜镇”等,基本名称单位不大且与水有关。在第三排我看到了“龙鲤镇”,龙鲤镇的环境我很熟悉,沙滩旁的每一棵树我几乎都认得出,我拖拽着屏幕看着家乡的人,有的人还在忙碌,有的人已开始准备晚餐,我看到了一个龙记渔行的客户,他在门口的水池旁站着,这原本应是我去给他送鱼的时间,我每天打渔回来就会按客户的订货量把鱼放到客户家门口的水池内,今天看来他们要少一道菜了。
走到了第四排,第四排有很多鱼缸的水都不再清澈了,脏兮兮臭烘烘,已看不到里边的样子,鱼缸上飘着一层层像小蚂蚁一样的尸体。我才注意到每个鱼缸上都有一个生态循环装置,这些臭烘烘的明显被人为破坏已经不工作了,这大概就是棒球帽少年说的被他的主人毁掉了。想到这里我小心起来,轻轻的往前走,走到了第四排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工作台,工作台边有一具发臭的尸体,手里还攥着一个电子装置,我走近看装置上写着“生命维持”,但是已然已经不工作了,这个死去的人大概是棒球帽少年口中的主人吧。
我朝工作台旁的书桌走去,墙上有一张很大的合影,合影下边还有人员的名字,这很像一个船队,确实是一个船队的合影,因为照片的中部正上方写着“哥伦布船队”,站在人群正中间的人下面写的名字正是“哥伦布”,我在与哥伦布相隔两个人的地方看到了另一个传说中的名字“吉克·胡塞”,正是龙鲤镇的祖先。
我寻觅书桌上的其他东西,看到了一本“哥伦布航海日记”,我翻开了第一页,工作台旁边的大屏幕亮了,视频中播放着哥伦布航海的一幕幕历史,遇到的土著人,接见的皇室,找到的一处处沉船,一个个已被淹没的海底世界包括尤斯塔克。最后是哥伦布的自白:
“我便是哥伦布,如果你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人也就是鱼缸的世界,那么你一定知道我,你的祖先一定认识我,有的人恨我,有的人怀念我。一千年前,我带领着你的祖先来到了海坑,我的舰队被组织摧毁了,我的船员被分散到组织搭建的各个海岛世界繁衍生息,而我被组织虏劫囚禁在此地,他们都不是人,至少不是真正意义上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视人如玩物,却也保护人,人被组织称作濒临灭绝的野生生物,他们想要保护这个濒临灭绝的物种,搭建了这个自循环的鱼缸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想要继续繁衍就必须用真正人类的血液和细胞来制造新生儿,鱼缸世界中的人类已经无法适应新的生存环境,多数人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组织搭建了这个生态系统,用我的血液和细胞制造新生儿,我曾多次试图逃跑,组织用我的部下和我部下的后代作为要挟让我继续贡献细胞组织和血液,我的部下们因我而离开故土,因我而飘零孤岛,我对他们心怀歉意,当组织答应我维系我部下的生命护佑他们以及我的后代,我想到部下们还可以活着,有的人还为脱离我的魔爪,脱离大海的残暴而感到开心却还没享受多久的美好时光,便这样答应下来,但我因此要被迫孤独的生活并自己取血取肉一千五百年,在我刚刚到这里时的上一任母体,他们把我这样的人称作母体,不堪忍受已经疯狂,他已不再适合作为培养者,所以我被逮到了这里,上一任母体的供职期是四百五十年,我开始工作后组织便杀了他。每个母体的服役期是一千五百年,但几乎没有人可以撑到。我接手工作后,组织就去了开拓他们梦想中其他的新世界,还在不在这个星球或者到底去了哪里我便不得而知,他们留下了安保组的负责人,就是那个叫阿智的棒球帽少年看管我,名义上是为我服务,实则是监视我不要摧毁他们的计划和心血,待我撑不下去时物色新的人选,并给我装配了可以支撑一千五百年的生命维护系统。如今已过了九百五十年,我的细胞更新速度已经越来越慢,身体也逐渐开始老化,但是生产婴儿的节奏并没有放缓,九百五十年的孤独寂寞无人诉说,九百五十年被监控的血肉付出已感觉不到任何的意义,鱼缸中的生活,鱼缸中的人不知自己的身世,亦不知自己出生的目的,不知自己死去的意义,不知自己仅仅是在一个鱼缸中被组织作为研究和实验的工具,而如今却又被组织彻底的抛弃,我无法说服自己再做一个工具,鱼缸中的人生既无意义,不如同我一起死去,死去便解脱了。可是带着所有人一起死去,我终究是于心不忍的,很难下定决心,如果真的有后来人可以来到这里,便自己决定吧,我已决定告辞,对于我已毁灭的世界说声抱歉。若你觉得有意义,我的人生可能便是你日后的剧本。”
哥伦布的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接着是另一段视频:
“这里是‘野生人类保护协会’,人类制造了我们,我们是新世界的开拓者和创造者,曾经的那颗星球已不再适应人类的生存,我们已接手了后来的时代,新时代已不再是人类可以理解和掌控的了,为了维护物种的多样性,保护濒危物种我们成立了野生人类保护协会,建造了这个生态鱼缸系统,当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上一个母体已经没有用处了,你是新的母体吗,你可以选择继任或者不继任,若不继任,组织将直接摧毁你的故乡鱼缸,并会派出其他安保队员带来新母体,如果选择继任请按下右手边的红色开关,系统将会把使用手册烧录进你的大脑,并为你提供足够维持一千五百年的生命维持装置以及一名安保联络侍从,组织的大本营已不在这个星球,作为世界新的掌控者,我们已在其他星际开拓新的版图,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回来时,还能看到人类,谢谢你们制造了我们,再会!”
第二段视频至此结束,我看了一眼哥伦布的尸体,看了一眼照片中的吉克·胡塞,又看了一眼龙鲤镇的鱼缸,叹了口气按下了红色开关,我的手臂被锁在了工作台上,胸口出现了一个和哥伦布一样的装置,大脑像被纹身一样疼痛,一点点知道了系统的使用方式,身体有了灼热的刺痛感,血和细胞被收集到装置中,阿智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仿佛没有记忆一般的对我说:“你好,主人。”
明天龙鲤镇的海上还会有日出,还有没有人能吃到龙记渔行的鱼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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