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世繁华（24）
忆（二十） 身世显露失孩儿
星宿君今日步履匆匆，却不是为了与染凝闲谈，反而避开南上宫，绕路进了清修苑大殿。好似生怕被染凝瞧见！
“参见首神大人！”星宿君作揖行礼，敛容屏气，一副出了大事的模样！
“星宿君如此急着见我，可是星象有所异常？”靳湘子瞧着殿下之人不似平时那般俏皮活泼，便知有事发生。
“近日小凝的星象十分混乱！有断裂痕迹，且断痕越来越近，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自那日他二人成亲之日开始，断痕便愈加明显，且日渐向中心移动，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再也按耐不住！
靳湘子脸上褶子同眉毛皆皱到一处，捋了捋白须，深知事态严重！突然记起母亲当年对他所说，染凝身世不同于寻常仙者！心道:只怕是不好！
“你快去打探一番，凝儿的星象断裂，定是有了身孕！”
星宿君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首神大人，可是知晓事情原委？”
“凝儿此刻断不能有孕，不然会有性命之忧！”
“父尊何出此言？！”
自云猫寨回来，靳修隐便觉事有蹊跷，父尊像是有事隐瞒于他，本想问个究竟，没成想刚踏进大殿，便听闻父尊如此决然的言辞，还是在讲他的孩儿！
靳湘子全身心思虑染凝之事，竟未察觉靳修隐进殿。事已至此，想瞒，怕是不可能了。
“凝儿本是女娲娘娘修炼的五彩灵石，既能补天，亦能封印魔界幽魂晶。若与鲲鲤砚、檀灵杖、圣女猫眼石三大远古灵石，一同炼成仙魄，更可毁天灭地！数万年前，枫陌的魔魂便是被女娲娘娘所炼仙魄封印于幽魂晶中，至今尚未完全解封。这便是枫陌一直迟迟不发兵的原由。他手中只有檀灵杖，自然不敢贸然发兵！”
“如此说来，小染竟是那五彩灵石？”
靳修隐一时间有些失了方向，祖母将小染隐藏的太好，竟瞒过天宫众仙！
“那与小凝是否有身孕有何关联？”星宿君不解。
“当年凝儿被灵宝天尊施了仙咒，隐去她的本质。若是怀了孕，仙咒便失去作用，到时必会显露原形，枫陌更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她！甚至以天下苍生相威胁！”
靳湘子的模样，不像是危言耸听。
靳修隐沉思良久，问道:“难道别无他法吗？再上九重天求灵宝天尊施咒可好？”
“施咒可以，但胎儿不保。”
靳湘子无奈至极。任凭灵宝天尊，也无法改变女娲娘娘修炼的灵石命格！若染凝注定此世皆为了与枫陌一战，便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
“小凝的存在，便是为了封印幽魔晶！那枫陌，定会千方百计找到她，解封。继而，毁了她。”
星宿君似已明白，染凝才是幽魔晶封印亦或解封的关键！
“眼下，若你执意想要这孩儿，为父便同你齐心协力抵御魔人！纵使再难，也绝不怪你。”
为人父母，又怎会忍心割舍亲生骨肉？靳湘子自是明白的。
“眼下，小凝大约还不知自己怀了身孕，这该如何是好？” 星宿君同样一筹莫展。
靳修隐一言不发，突觉胸口发窒。心，疼的无以言表。
颓然走出大殿，他不知该怎的同染凝讲！若她此生不能有子嗣，那于她而言，实在过于残忍！
南上宫。
“你回来了？”染凝今日异常开心，起身拉靳修隐坐于软榻上。
“医仙方才来过，她说……”说完不好意思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脸颊有红晕。
“她说我有了身孕，已然两月有余……”
果然！
他没有一时像此刻这般无奈！竟未有丝毫初为人父的喜悦！他多希望星宿君的星象，与方才父尊的一席话，皆是他的噩梦！而此时，他才刚刚醒来。
方才他还存有一丝侥幸之心！想着许是星宿君的星象图出了错，小染并未怀孕，父尊的担忧也只是多虑而已。
然而，事态并未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该来的，还是来了。
见他久久没有反应，染凝这才发觉他不正常。
“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太开心，我竟要当爹了！”
迅速回神，挤出一个笑。
“可我怎么感觉……”
没等她的疑惑说出口，便被靳修隐猛的拽进怀中。
“不必怀疑，我真的很开心。”
他知道染凝聪颖过人，定会察觉他的不寻常。是以，将她抱紧，省的她瞧出他的异样。
有几颗晶莹剔透，类似泪珠的东西，自靳修隐眼眶流出。偷偷拭去，幸好，她并未发现。
染凝心中的疑惑渐渐被打散。她觉得自己真的忧心过重，靳修隐比任何人都爱护她，这是他的孩儿，他又怎会不期待小家伙的到来！许是腹中宝宝作祟，令她疑神疑鬼，胡乱猜忌！
“明日传医仙为你开些安胎养神之药，记得按时服用。”靳修隐的话中有话，染凝并未察觉。
“好。”
小染，你可会恨我？你可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待我铲除那枫陌，定会同你生再多的孩儿！数年过后，子孙满堂，承欢膝下，颐养天年！
莫要恨我，我比起你，痛的不减分毫！
三日后……
一大清早，靳修隐便觉枕边之人翻来覆去，瑟瑟发抖。一时间睡意全无！猛然起身！他深知，药效发作了！
染凝小腹如同撕裂般疼痛难忍！疼得她面无血色，汗如雨下！
“靳……靳修隐……”用力抓着靳修隐的衣角，疼的语无伦次！
靳修隐只得将她搂紧，轻抚她的背，暗自输真气给她，以减轻她的痛苦。
“快……快传医仙！”残存的意识告诉她，孩子可能要不行了！
只片刻功夫，床上血红一片，染凝绝望地看着那片红，泪流满面，动弹不得。
“快传医仙！”
靳修隐见她失了血，一时间手足无措！ 暗叫不好！可能是那个环节出了错？怎的，还会失这么多的血？
不多时，医仙赶来。意料之中的为时已晚。本就是靳修隐的安排，一切皆是恰到好处。在孩子与染凝之间，他几乎无情地选择了染凝！他不能失去她，所以，他宁可不要孩儿。
医仙摇摇头，“仙胎已然死于腹中，仙尊莫要忧伤过头。”
“放屁！”
染凝嘴唇干白，虚弱且毫无力度地骂那医仙！“我的孩儿没了，你还叫我莫要忧伤！？滚！”顺手将枕边的药箱丢于地上。
医仙不敢再多言，狼狈地退出南上宫。
靳修隐紧随其后。
“医仙留步！”
医仙闻声驻足:“公子有何吩咐？”
“她失血甚多，真的不打紧么？”
“公子放心，那皆是些污血，排净更好。”
心中松了一口气。方才，还真是将他吓得不轻。
继而压低嗓音，问道:“胎儿，元神何在？”
医仙摇摇头，“公子，胎儿元神已散，没用了……”
靳修隐倏地，僵在原地。
“堕胎之事，你定要将它烂进腹中！你可明白？”
医仙战战兢兢，道:“小仙明白！”
琉璃端了鸡汤，刚要进殿，却巧遇靳修隐与医仙。对他二人谈话一头雾水，未做停留，作个揖，便径直进了寝殿。
本以为可以保住元神。如今，靳修隐唯一的一丝侥幸，也已荡然无存。罢了，那孩儿许是愤怒于他父亲的残忍，连一丝机会也不肯留给他！
“咣啷” 一声！
靳修隐顾不得其他，赶紧进了屋！却见地上冒着热气的鸡汤，和急得直哭的琉璃。
靳修隐眉头深锁，眼中泛着水汽，这样的染凝，叫他好生心疼！怕她再有大幅度动作，弄伤自己，靳修隐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将她揽进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此刻他承受的，除了失去孩儿之痛，还有对染凝的不能言语的愧疚！
“要不要，躺下睡会儿？”
靳修隐心中五味杂陈，痛苦难言。
他未能得到染凝的回答，只觉空气沉默得令人压抑。 那双灵动的眸子，一夜之间，沧桑许多。
良久，良久。
“我的孩儿，怎会突然胎死腹中？”
这才是关键！好端端的，怎的就滑胎了？莫不是，她身旁除了姜婷儿，还有另外的魔人？此人为何要害她的孩儿？她尚未出世的孩儿，挡了谁的道？
“莫再伤神去想此事！”
靳修隐将她抱的更紧，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无力与虚弱！
“医仙道是你最近情绪波动大，先前救樊姻之时又耗损了精气，以致胎儿不稳，意外滑胎。”
染凝似是恍然大悟，信了这个说法，于他，染凝从未起过疑心。
是以，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才是最致命的打击！
“可当时，我并不知自己有了身孕啊！”
染凝突然想起那日救樊姻，她确实可能动了胎气，懊恼地握紧拳。
“不怪你！怪我！”
的确该怪他！他未能像当初承诺那般，护她周全！也未能保住自己的骨肉！还亲手将他扼杀！此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无能的丈夫了！
“我与那未见面的孩儿……如此没有缘分么……”
许是太过虚弱，不多时染凝便在靳修隐怀中沉沉睡去。将她放平，为她盖上薄被。
这一刻，靳修隐才终于崩溃的哭了出来！他紧咬指节，压抑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种痛，直入心脾，叫他生不如死，永生难忘！
染凝朦胧恍惚之间，好似看见了靳修隐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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