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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那些事儿】(十一)女性之美

【支教那些事儿】(十一)女性之美

作者: 苏杭一叶 | 来源:发表于2018-02-12 11:55 被阅读0次

    一直以来,“异性相吸”的原理并没有在我身上得到充分验证过,每到一处,我观察女性更多。

    来到台江,也是如此。

    女人爱美乃天理,苗族女人更爱美。一眼看去,真真的,三样美物——头花、绣花、银饰,被她们运用得炉火纯青。

    大集上的头饰摊

    此地妇人的头发各个都长,垂到腰际。一早起来头一件大事就是梳头,用篦子一遍遍梳顺溜,挽成一束,盘到头顶,卷出一个扁圆形的发髻。发髻上还要簪上一朵牡丹花,花瓣用厚实的布料缝制,又以绿叶相配,远远望见,几以为真。这个习俗据说唐代就有了,武则天将牡丹“贬”到洛阳后,一时满城尽是牡丹枝,春日游园,妇人将牡丹鲜花点缀发髻,寓意富贵雍容。苗族祖先从黄河、长江一路西迁而来,想必也带来了中原的风俗。

    除了鲜艳的头花,乌黑的发丝中还插着一二件银饰,末端垂下一串串小银珠,行走时相互碰撞,铃铃作响,甚为悦耳。发髻严整,然而妇人一整天的劳作不免弄乱发丝,因此脑后还附上篦梳,也插入头发里,以备不时梳整。

    年轻的妇女会在发髻上簪花,缠上彩绸带,老人就不那样做了,盘好头发,只在外面包一块头巾。这头巾大多是家里自染的深蓝色粗布,也有用市场上的毛巾或枕巾代替的,只为劳动方便,保持头发清洁,或者也有年纪渐长,“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因素在里面。妇人以头发乌黑浓密为美,到了这会,发丝不再青春,且脱落渐多,即使盘起来也只剩下一小撮,用块布一遮了事也就罢了。

    也有少部分人的头发天生就稀少,做姑娘的谁都想梳个大髻子,怎么办呢?大集时专门逛过卖发饰的摊子,有卖头发的,头发少的就可以买一束来,扎进发髻里。也有人将每日梳落的头发收起来,攒成一大绺,编进头发里。总之,发髻大而厚实,方为美。

    有一回在集市上,我亲眼瞧见妇人将长发垂下来,又一点点梳妆好。小小的篦梳在她手中灵活翻转,我竟看呆了。又一日见一老婆婆,满头银发齐整,额前脑后簪满了银饰,行动之间,饰物翩然摇摆,叫人想起“云鬓花颜金步摇”之姿。路旁人都站住脚端详,只觉得漂亮。看着老人脸上的笑容,真觉得老太太爱美的可爱。

    少数民族爱美,一丝一缕都用心。苗人的发髻亦使我想起临安的南宋,妇人也颇爱花朵,以绢花、鲜花饰面为常见,又以花汁染甲,周密的《金凤染甲》说的就是这事儿。另外,色彩鲜艳的服饰也是符合主流审美的。又想到满人的旗头,花朵、金玉、珠宝、步摇……都镶嵌在上面,盘好发髻,戴上旗头,和苗族妇女的发髻庶几一样。还有衣服,也是斜襟盘扣绣花的旗装式样。许是由于两地气候不一,北方寒冷天多,南方则日头炎炎,因此满人衣长,制成长褂,而苗人只做成上半身的短衣,但衣物的型制一也。因而心里时常猜想,这两个民族是不是很久以前见过面,而且很要好,连审美都这样不约而同。

    近年来,少数民族的审美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外来文化的冲击也在改变。城镇里的苗族妇女闲暇之日会精心装扮,敷粉涂脂,梳好发髻,穿上绣花衣,蹬一双高跟鞋,挎个小包出门走走。高跟鞋是此地妇人尤为喜爱的东西,大集之日出门一看,大多是四五厘米的高鞋子,出来时颇为不解,黔地乃山区,路也不平坦,上坡下坡更是平常,高跟鞋岂不让脚受累?后来遇见平底布鞋的妇人,才大悟,南人精小,高跟鞋让她们的身型高挑挺拔,平添美艳。新旧的审美风潮交融在一起,十分有味道,也启发人思考。

    黔地的妇女爱美,但绝大多数女性花在“美”的时间上并不多,敷粉簪花亦是偶尔为之。乡下寨子里的女人除却新婚之夜,恐怕一生都不会碰胭脂水粉,更多的时候她们都是在劳作。路上挑着担子、背着重物、拉着推车的多半是女人,有几回行车路过小工地,抑或看见寨子里的人家建新屋,挥锨披沙、搬运水泥的亦是女人。我当时的感觉真不好用“惊讶”来形容。

    负重的女人

    想起母亲那一辈的女性,也是操劳,一朝冠以夫姓,从此洒扫尘除、生儿育女、洗衣浆被,换了女儿时的姿态,变得样样都会。我曾经走过家乡河边的长堤,快过年的时候,河埠头上捣衣声声,堤上绳索晾满了洗好的衣物、枕巾、被套、床单,还有酱肉、板鸭、熏鱼、腌鸡,各色年货沐浴在旧历年底的阳光下,让人觉得幸福,而这份幸福,来源于女人——温婉的妻子,伟大的母亲,上帝创造她们,给人间以色彩。

    如若江南女子的劳作让人慰藉而感到幸福的满足,黔地妇人的耕耘则让人同情而生出恻隐的疼惜。不知外出打工、长久未归的丈夫瞧见妻子晒黑的脸颊和粗壮的臂膀会作何想,望着她们发髻上染了尘土的绸带黯然失色,想着她们手心的茧子层层叠叠,就有莫名的心酸长出来。

    劳作归来

    有朋友告诉我,因着大多数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家中只剩下女人照顾门庭,可能也别无选择,是活都得一个人扛了。不可否认,有这方面的原因,但目光所及,那些依然相守在此的夫妻,似乎也是男子清闲,女子忙碌。女子干粗活累活司空见惯,背着孩子捣水泥都不在话下,男人劳作也见过,砍柴担草走在山路上,但为数不多,更多的时候瞧见他们挑着鸟笼转悠,有时上山遛鸟,有时进城寻买家。县里还有专门的鸟笼店,做工考究,布罩精致。如果说女性代表了贫瘠生活中的紧迫与压抑,那么男人是惬意与漫悠的代言人。想想应该是这里的一贯风气,像是遥远的母系社会,女子勤劳而有决断。

    母亲说过,男人可以懒,但女人不行。一个家庭,女人还勤快着,总有家的样子,女人要是懒怠下来,家就不是家了。从另一种文化里走来的人,目睹台江女子的艰辛苦楚,要做到一无所感很难,只觉得女人何至于活得这样苦,简直要活不下去。后来又想,如果真不得不如此,就凭着人性本质中“坚韧”这一点,也要在这条生命的羊肠小道上踩出“活”的印记。《上海的金枝玉叶》里,戴西就说过“在你没有经历的时候,会把事情想得很可怕,可是你经历了,就会什么都不怕了。真的不怕了。然后你就知道,一个人是可以非常坚强的,比你想象的坚强很多。”

     “从绝望主妇到傲骨贤妻,唯一的路,叫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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