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以外的东西

(一)

小五，内向话很少，别人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外人眼里，她显得有些木讷。不过，她并不是傻而只是显得呆萌，也并非无趣，只是很享受听别人讲话而获得讯息的过程。

放寒假时，她在面包店找了份兼职，从下午5:30一直做到晚上10:30。每天下午5点左右出门，骑着小电驴，经过小区楼下，经过连接市区的大桥，经过车站，经过老街区，20分钟后到达闹市里的那家面包店。

小五的工作是，在面包店外场给顾客递放面包的碟子和介绍面包、整理面包架的面包、清洗放面包的碟子以及打扫卫生。除去下雨天，每天晚上饭点时间，店里总是挤满客人，有时候会忙不过来。

每天有顾客时，她就忙着做事，没有顾客时就发呆或者听其他店员乱侃，她从不加入他们的对话。

她兼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月后的春节，能给爸爸妈妈奶奶外婆发红包。每天的工作内容单调且重复，但却总有让她觉得除了报酬以外，这份工作很有意义的人或事出现。

(二)

小五很喜欢小朋友，所以，她会对进店里的每个小朋友微笑，偶尔会逗逗小朋友。有的小朋友会害怕地躲开，有的会呆呆看着这个怪阿姨，有的也会冲着她笑。

小男孩是和父母一起来的。一如往日，小五看着小男孩，对着他笑，小男孩也笑了。小五很开心，又遇到了一个对她的笑有积极响应的孩子，所以，多看了他一眼。不经意间扫到小男孩上衣的肩膀处，看到了有很大一片红红的，不知是啥的污渍，近看才发现是血迹。小五以为，大概是小孩子不小心蹭到什么地方留下的印记。可小男孩转到另一排的面包柜时，小五才看到小男孩后脑勺贴着包扎的白布条。小男孩的妈妈问，什么比较适合小孩吃？另一个店员指了几样，他也看到了孩子后脑勺的伤，问怎么了。妈妈回答:“今天不小心摔伤磕着了，刚从医院包扎好出来，买点东西给他吃。”

小男孩在面包柜蛋糕柜间来回跑，还一直呵呵笑，爸爸跟在后面，手悄悄护着小男孩的头说，“慢点！慢点！”

(三)

已经十点了，店里现烤的面包都是两种面包拼成一组摆到了中间的柜子里。没什么客人，小五无聊地靠在中间的那排柜子，等着下班。170的身高，让她的头刚好可以搁在柜子上。她的脸冲着店门，可以看到进来的客人。

店里进来了一个男顾客，小五没仔细看，也没动，还是把头搁在柜子上发呆。一会儿，顾客冲着小五说:“我要这个。额，这里是自助吗？”小五回过神，说:“这个吗？您稍等。”迅速拿了个碟子和夹子，走到柜前，拉开柜门。顾客说:“这两个各拿一个吧！”小五夹了那组的两种面包，一个椰丝红豆，一个芝士牛角酥，然后问:“您还需要其他的吗？”顾客回答，不用了。小五关上柜门，把碟子拿到收银台，对顾客说，“您在这儿稍微排一下队。”接着又有其他顾客点了其他面包，小五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和话，也把面包放到了收银台。然后，整理面包柜。突然，嘭的一声，靠着柜子放在冰箱上展览的一组袋装面包倒了。收银主管过来收拾，小五在一边帮忙，低头整理着冰箱内被碰歪的蛋糕。后面有人问:“需要帮忙吗？”小五转头看到是刚才的男顾客，笑笑说，“不用，没事儿，谢谢!”顾客打开店门离开。小五刚刚近看男顾客，长得真好看！所以，长得好看与人很好并没有冲突！

(四)

顾客一进来，小五就被她的肚子吸引了，又是一个孕妇。进店里来买面包的孕妇常常会有老公或朋友或母亲或婆婆陪同，但这个顾客自己一人进来。

小五递碟子给她，她道了谢，开始选面包。小五看到她脚上穿着宾馆的一次性拖鞋，猜测她应该是住在面包店旁边的那家宾馆。可是会出来住宾馆的，一般都是来出差或旅游的吧。小五想，无论是出差还是旅游，作为一个孕妇，这样应该是很辛苦的吧！

(五)

每天晚上七八点都会有一个环卫大叔来倒垃圾。大叔很爱笑，小五每次看到大叔也会冲着他笑。

有一个晚上下着雨，人又异常多，有些忙不过来。大叔来的时候，收银主管就说，“大叔，你进来拿吧！”大叔笑笑说:“哎呀，不要了，我鞋湿，一会儿弄脏了地！”于是，店员拎着垃圾袋出去，把垃圾袋交给大叔。大叔把垃圾丢进垃圾车，骑着车继续在雨夜里前行。

(六)

又是雨夜，且刮起了风，把门店外的小电驴都给刮倒了，顾客很少。店里因为开着空调、暖灯以及烤箱烘焙，一直很暖和。

“哇！外面冷死，你们里面很暖和啊！”进来了一个大妈，手里拎着一把伞，伞尖渗着水滴。随她一起进来的是个大叔，手里也拎着一把伞。男店员指着门边一个筐说:“你们把伞放那儿吧！”大妈走到门边，把伞搁下，眼睛仔细瞧着面包柜，准备选面包。大叔大概是没听到，依旧把伞拿在手里。伞上的雨水顺着伞快速滑落，一滴一滴地，自由地落在地上。男店员看到，微有些生气，说:“把伞放那边，不然水会滴得到处是，我们一会儿还得拖地！”大妈转过头，对着大叔喊:“叫你把伞放那儿啦！”大叔没说啥，退到门边，把伞放下。

大叔走近大妈，操着本地方言问:“你想要啥？”

“我不知道，我看看。你想吃啥？”

“你就随便挑呗，爱吃啥就买啥！”

“这种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买一个试试。”

“……”

“……”

小五站在一旁听着大妈大叔的对话，想着，这大概就是幸福吧！无论风雨冷暖，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生活里也不需要波澜壮阔，只需要我问你答。

(七)

“小五，明天晚上聚餐，不要吃饭，直接过来啊！”店长对小五说。“好的！”她答。可心里开始别扭。对于不爱说话的她来说，聚餐简直是煎熬。一个晚上都想着明晚聚餐会不会很尴尬，大家坐着闲聊，就她一人沉默着低头吃饭。还有，店这么小，怎么在店里聚？

第二天，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时间到店里。饭点时间，顾客很多。外场的人都在忙。六点多时，有人送了两只烤鱼过来，店里瞬间烤鱼味弥漫。内场的面包师傅则在通知上早班的人过来一起吃，顺便洗些青菜土豆啥的，准备下火锅，也有人跑出去买饮料。外场依旧在忙，直到七点多，顾客逐渐减少至没人。内场已开始吃了，小五和另外两个店员才刚刚能停下来，店长就喊了小五和另一个店员去吃，留收银主管一人看着。小五走进内场，接过另一店员递给她的一次性塑料碗和纸杯，倒了可乐，夹了烤鱼吃。

内场很小，烤箱又占去了一大部分位置。烤鱼和火锅菜放在了做面包的台子上，人挨人地沿着台子横向站开，手里都拿着碗筷。因为是横向站开，所以大家会互相交换着位置夹菜。小五刚进来一会儿，店长便出去换收银主管进来吃。大家站着边吃边调侃，并没有如小五想象的尴尬，也不是面对面坐着会对到眼。外场的人轮流着看店轮流着吃。

面包店全年开业，即使在春节也会开到下午四点多。早班的人六点上班，七点开始营业，一直做到下午三点，晚班的人下午三点开始上班，一直做到晚上十二点。吃饭总是在客人少的时候轮流着去。即使是聚餐也是轮流着吃，并不是大家围坐一起插科打诨。

生活总是比想象中要艰难一点点，可是，这样却能为你自己，为你所爱的家人，为你所想要的生活添一块面包和面包以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