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末归巢/文
外婆,外婆,我在想你啊!
夕阳/路灯今晚十点多打了个电话给外婆,问她睡着没?她说:“还没有呢!”
婚姻也是约定俗成的吧!原先总没有的。如今有了,我想应该是一辈辈老人血的教训。高中目睹了我外公的离世,外婆一下子从一个可以挑水种菜的八十老太,成了舅舅们家两月一轮的候饭者。大学时,打电话给她,她开始动不动谈生死,尤其是腿痛的时候,依旧是那些“人就是不能活太久,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的事”等等的话。我常常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说“不要想那么多,有吃的就吃,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
估计我妈也常听她这么念叨,于是她说“死后也不知道病痛是不是没有啊!”,她打电话跟我说起问问我“死后病痛是不是真的会没有”,也许不是问我,只是在自己疑惑。随后她又一笑,“这个死后的事,谁知道呢!你外公真的吗?可以去问问神吗?”
她头一次这么长时间跟我谈起生死的话题,之前也只是提那么一句,今天讨论这个话题(准确来说,是听她说)很久。她谈起了一起日常聊天的老太了,听他们说“死后还是有病痛”,我假装嘻嘻哈哈说:“这种话,你也信,这种事她自己也不知道呢!你就……”说到后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可能她也不需要安慰,只是想跟我倾诉一下。
听我妈说,外婆在舅舅家吃,却常常不在家,一找一准在那些老太家。我想我是懂的,我读小学时,她自食其力,常常自由地出入她们家,家门口天天都会有几个老太太老爷爷一起坐着,聊些什么就不太记得了。可去了舅舅家,只能外婆去她们家了,也不能常去,因为她们也是在自己子女家。
我想,外婆是不是夜深人静一个人,总觉得自己看不到明天!她真的就一个人,一个清晰地预知自己明天的人,一个在日出时起床,日落觉得会随它去的人,一个眼看着黄土没过自己脖子的人,一个人在等待命运的召唤。我已知村里外婆那个岁数的人都已经寥寥无几,她们每天聚一起,过年回家我总能发现少了人。
昏黄/翠绿她说:“还有三个多月就过年了。”
今年十月中旬,天气还是二三十度,我说:“现在还可以穿一件衣服,以前的话都得穿袄子了。”她说:“这对我们老人好啊,不会冷!”
那种孤独才是最绝望的,一群人谁也不知道死讯的到来时间,于是就干等着。当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最后走的那个应该是最孤独的吧!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个的经历,我们需要人陪,一个差不多一样大的人,一个能相伴到老的人。可人与人哪有这么亲密,我们需要强制,强制着相互依靠。朋友、亲人都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我们长大了就会发现,这种网状联系根本做不到一生的相伴唯你。因此婚姻要把两个人以及两个人的家庭甚至两个人的朋友圈通通共享,然后血液循环,连为一体,不可分离。这样,我们就走不散,分不开,可以手牵手一起迎接美好的明天和昏黄的夕阳。
越长大越感觉到自己的无力,以前单纯还想着以后赚了钱要带外婆吃好喝好,后来发现自己还没能赚钱,她已经老得不能一个人逛街了。家里她也没个人说话,其实就算我在家,我们聊的天也少,她有大堆的话想说,但不知道跟谁说怎么说,出口就没有了。
她说:“你没事也早点睡,别玩那么晚!”我笑着说:“我们这边都睡得晚,睡得早也睡不着,你睡得早不也没睡着吗?”外婆没有话,没有往常听后的笑声。
我说:“外婆,我挂了,你早点睡!”她说:“好,挂了挂了!”
外婆,打完电话,我突然好想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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