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做护理的时候带着一条棕色的泰迪,小小的可爱极了。它趴在女子的旁边,一声不吭,哈哧着粉红色的舌头。
我微笑着。女子用手摸了摸小泰迪的脑袋,它张开嘴顽皮的想咬一口。
宠物真的是一种神奇的物种,明明就是一种生物,可人类居然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在它身上。
这样也好。
因为宠物就是一个人情感的发泄出口,它承载着你最浓厚的爱,同时它回馈给你最单纯最深的依恋。
很多人应该跟我一样能明白为什么《神犬小七》会有这么高的收视率。作为荧屏上为宠物和人而高歌的电视剧,它拍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自然,我流泪了的。
很简单,仅仅就是因为小七对主人那种单纯的就像一眼清泉的感情。人就是这样,越单纯的东西越能让人心疼。
女子用东北口音说着,怎么咬妈妈呢?
我说,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女子说,是闺女。然后她挑逗着泰迪,对不,宝贝儿?
突然,在我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欢快的兔子跳的小狗,同时,我的眼睛也凝结起了一层哀伤的露水。那些细碎的画面就像被洒落在阳光下面的钻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异常耀眼。
两年前,一打开门,露就尖叫着,整个人就像领到了大红花的小女孩,笑容就像最炙热的阳光一样温热美好,声音就像散落的钻石跳动着,天啦,哈士奇。
这条小狗就这样安静的趴在我的肩膀上,柔软的绒毛,呆萌呆萌的样子,身上还没有趋于成熟的铅灰色绒毛就像一块一块乌云漂浮在它的身上。
当时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整个人就心动了,它对着我摇着尾巴,一只棕色一只蓝色的眼珠,这叫做阴阳眼。对于它额头上有几把火这样的品相论断我倒不在意,因为我相信这就是生命的一种安排。我注定会遇到它,并且注定会跟它纠缠出让我泪流满面的回忆。
时至今日,只要我想起来,整个人都想哭,内心充满了强烈的内疚。
露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哎呀,好臭好臭。她一把接过小狗,洗个澡吧,二哈。
其实,我本来想阻止这个错误。这都怪我,如果我能多了解一点它的世界,那么铸就这个错误的第一步就不会这样在我们的好心趋势下进行着。
我说,他们说不让洗澡。
露说,没事,洗了给它吹干就没事了吧,不感冒也就不会拉稀也就不会得细小了撒。
我们还是给它洗干净了,吹干了,整个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团毛球一样。小奶狗就是这样,浑身还包裹着一层厚厚的体脂,加上刚刚洗了澡,看上去可不就像一个毛球。
忙完了,我们才想起来没有准备吃的。真的是个头疼的问题。记得,当时宠物店的姑娘给我说,让我买一袋幼犬的狗粮,当时觉得贵就没有买,这下又傻逼了。现在它饿的哼哼唧唧的,当时真的感觉自己就像一位极不称职的妈妈,居然让自己的女儿饿的叫。
露说,冰箱里有牛奶,要不先喂它点牛奶,再出去买吧。
当时只想着先解决温饱也好,所以我又犯了第二个错误。
我把牛奶热了下,倒在干净的碗里。它吃的哗啦哗啦的,舌头搅动出吧嗒吧嗒的声响。我用手抚摸着它的全身,据说幼犬在吃东西的时候制造一定的干扰,时间久了,它会习以为常,待它长大了就不会养成护食龇牙咧嘴的坏习惯。
当时心里非常单纯的爱着它,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跟唯一。
露问我,名字你想好了吗?
我俩蹲在二哈旁边,看着它进食。我才发觉原来我是多么不称职,名字都没有想。感觉自己就像怀胎十月,这么漫长的时间都没有想过宝宝的名字,等宝宝一出生都可以走路了才突兀的面临这个问题一样。我竟然高兴的笑了。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以前QQ的签名,木,暮,紫,这三个字就像星星一样在我的脑海里转动。
吃饱了的奶狗哈士奇活泼极了,它蹦跶着。两只前脚抬起,两只后脚支撑并且发力。我俩对视而笑,就跟这不是哈士奇买错了品种一样,一脸懵逼哭笑不得的表情。
露说,怎么它跟兔子一样,一蹦一跳的。
我也不知道。
那你名字想好了吗?
木哥。
虽然它是一只母狗,但是称呼这个东西我也就不跟它较劲了。而且,从今往后它是跟我生活的,在它们狗狗的世界不会有狗这样称呼它,而且也不会有狗明白我这样称呼是否有什么不妥。
我默念着,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唯一,木哥。
生活似乎就这样平平淡淡充实了起来。
在木哥没有进入我的生活之前,我是一个无所事事了无牵挂的人,生活对于我来说就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那时候我每天晚上就喜欢关了灯,躺在被窝里看手机,很久一段日子我的手机都不会有新的短信或者电话。早上睡眼朦胧的起床收拾完,吃了早餐,然后上班。下班以后又开始这样一个不断地轮回。我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钟表,时针永远都是顺时针对着重复的数字绕着重复的路径。
我喜欢坐在房间里的落地窗那里,关了灯,拉开窗帘看这片城市的繁华的灯火,就像一条一条彩带一样在森林里纠缠缠绕的路灯。看那些铁甲壳虫在公路上打着闪光灯呼啸而过。还可以听到楼底下喧闹的人群。
这座城市似乎永远不会有灯光熄灭的一条,或许真的只有世界末日才能带来最深沉的黑暗吧。
我宁愿自己静静的看着这片繁华与堕落。
但是,木哥这个调皮鬼似乎发现了领地上许多的扭曲的奇形怪状的空间。它就像耗子一样,在床上床下衣柜里,在房间的行李里来来回回穿梭着。弄的我又好气又好笑。
因为我怕它尖锐的牙齿咬我的鞋子,所以我把整个房间的东西都做了小心翼翼的规整。哪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让它碰到的,哪些东西是无所谓的。这些我都做了小心的区分。
每天晚上,整间屋子会不定时的热闹起来。以往气死沉沉的房间就像突然活了过来。
木哥晚上总有几次睡去醒来的时候,它总是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制造出各种声音来。
一开始我还烦,让我根本就没办法睡觉。第二天整个人都是一头乱发,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
可几天下来我居然在镜子面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像一个被孩提折磨的困倦不堪的老女人。黑眼圈又大又重。
就在H来家里玩的时候,她抱着木哥,你来看这里是什么?
我走过去看到在木哥的右前肢下,被后腿挠的红红的。而且它还在不停地摆动着后腿。
我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吧。我说。
H的手在它的身上轻轻的捏着,突然她提高了嗓门,不对,你摸这里,这是什么?
我一抹,那里硬硬的一块,就像伤口愈合后结的伤疤,而且颜色都已经黑了一块。
这是什么?我问。
H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木哥这样挠肯定跟这个有关。
我看着木哥,才想起来它最近古古怪怪的样子,老是用里蹬着后腿挠着身体。先前我还以为这些是动物的本能动作,就像它们摇尾巴一样的自然。看来,我太粗心了。
我找到了。H指着手机上搜出来的答案,是螨虫。
那天晚上,我们就带着木哥去了市中心一个兽医那里,买了喷剂。
那里关着许多的幼犬,金毛,柯基,泰迪,拉布拉多,阿拉斯加。我知道,它们都是在跟病痛折磨着的。
我问,这些狗都有病吗?
是啊。男孩子在给我拿药。
那你都能治好它们吗?我有点难受,心里有点堵得慌。
不一定。男孩子的口气很随意,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它没有爱心,而是生命在死神的镰刀下他是多么的无能为力。有的或许会好,有的或许……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屋子里有一条成年的断尾犬,我说不出来名字,但是很温顺。从我进来它就没有叫,反而好奇的闻着我手里的木哥。
你可以带它出去晒晒太阳,这样螨虫会好的快点。男孩子说。
晚上回去留给木哥洗了澡,喷了去螨虫的喷剂。我才发现它身上好多成团的螨虫,在头顶,耳后,许多块。
带回来也才三四天,不可能是在家里长得。我眼里含着泪水,胸腔里的怒火就像要喷发的火山一样。这些人为了赚钱,根本没有人在意关着的生命的质量。如果放在人类的世界,就像活在监狱里的动物。只有食物跟排泄的权利,生命根本毫无存在感。
自从用了药,木哥挠身体的次数明显变少。
有一天外面大太阳,我带着它来到了楼顶的天台。下午一点的阳光正好够猛烈,可以让它去去螨虫。
那天下午,也是我记忆里最温热的片段,它就像在我的生命里开了花结了果一样,从那之后我再也无法忘记那种让我心动的感觉。说不清楚为何心里会有那种冲动,可事实是我只能坦然接受。
因为,这就是我跟木哥的最后缘分。
那天的阳光倾泻而下,让人都有点晕眩。冬日里还有这样的阳光的天气已经不多了,成都难得的大晴天,没有雾霭。
整个楼顶都是没有人的,可以看到楼底下三三两两的人群。
等吹起我的头发,让人心里难得的放松。
我闭着眼睛,安静的站在楼顶享受着这种惬意。
木哥用它稚嫩的狗鼻子在楼顶就像搜寻炸弹一样,到处闻着。
突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情绪,想象着楼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我撒开腿跑了起来。等扬起我的头发,无限的自由感。
木哥竟出乎意料的跟着我跑了起来,它的四条腿用力的甩动着,耳朵微微往后扬起,后背的线条像波浪一样起伏着,尾巴往后面翘起。
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它成年的样子,一定会是一条线条格外俊美的哈士奇。
我心里某个地方竟然微微弱的跳动了一下,一种被依恋被信任的幸福感充斥着我的心。是的,木哥对我只有动物本能的信任。
信任,这个词在动物的世界里已经相当于人类世界的至死不渝一样。
我就这样开开回回的在天台跑着,木哥跟着我的步伐从这头跑到那头。有时候它竟然能超越我,我大笑着。
眼泪,竟然流了出来。
我蹲下身,抚摸着吐着舌头的木哥,把它抱在我的怀里,它的尾巴轻轻的摇晃着。
时隔这么多年,我真的希望岁月可以定格在那一刻,让我陷进那一段幸福的岁月多好。但是,洪流一直带着我往下游冲刷而去。我却把木哥丢在了那一段最闪光的日子里。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到木哥肚子抽搐的声音,但是我非常困倦。就在我爬起来的时候,看到它半蹲着的身子,一股土黄色的液体带着鱼腥味从屁屁后面冲刷而出。
我整个人都懵了,因为我心里是明白的,对于拉稀的狗狗是大灾难。
突然间,世界似乎崩塌了一般,我听见幸福四分五裂的声音。
接着,木哥口腔里吐出来一团血红色的液体。它走到墙角,慢慢的趴了下去。
我的心扑咚扑咚的跳着,那种深深的恐惧就像有一只黑色的爪子抓着我往黑暗里拖了下去,一直下陷的感觉。
H说,这是典型的细小,断水断粮。然后她说,你要不送木哥去那个兽医那里。
我犹豫了,我愣着不说话。因为他说过不一定有把握治好,我记得他还说过,如果细小加上犬瘟是回天乏术的。那就意味着我根本没有办法陪着木哥。
我强烈的占有欲跟自私心在作祟。
看着墙角的木哥瘫软的身体,我越来越怕。
我拿出手机,搜了好多宠物群,一个群一个群的发着求救的通告。
有一个男孩子问我,你家狗狗什么情况了?几天了?
我一脸懵逼,什么几天?
后来他又详细问了狗狗的情况,吃的喝的生活状况,现在如何。
他说,我家的狗狗以前也得过细小,我就给它治好了。
我问,那你能把它治好吗?
他说,我尽力,你也查了这个也没有百分百的治愈率。
后来,我还是决定把木哥送了过去。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是我们的分别,缘分就到这里终止了。
那几天,我一个人在屋里,又开始陷进孤独的生活泥沼之中。生活中又开始安静下来,又开始一个人抱着腿看着窗外面大片大片的霓虹,就像花朵一样开在这片森林的道路上,角落里。
所以,到今天我内心都是自责的,没有人能了解我心里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我的心里又开始缺失了一块,就像破洞的窗户一样,不断地漏风进来。
从那之后,我再没有养过宠物。
看到别人幸福的带着自己的宝贝儿,我的心里总是百般的难受。我总会想起那只会兔子跳的哈士奇,会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更会想起让人心碎的那些场景。
惟愿木哥在那个世界幸福快乐,可以奔跑在自由的风里,可以悠然的趴在阳光下恬淡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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