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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我们在一起|第31章

小说连载|我们在一起|第31章

作者: 张祝君 | 来源:发表于2019-01-21 21:36 被阅读348次

                                                     文/浅水静流

    第三十一章  周洁

    /报警之前须慎重考虑

    /2017年12月4日  上午  衡阳

    有好些日子没有专心读诗读小说了。 上一次在什么时候? 仔细想想, 应该是从谭老师和梁老师那里回来那天开始,算起来已有差不多一个星期了。 那天从乡下回来, 看到骆雁玲家里一片狼籍的情形, 我本来一种完好的心境就被全部打乱了, 再不能集中精神看一段小说, 或者读一首诗歌了, 更不用说专心去背我的那本 《九十九个虚拟的夜晚》了,甚至连之前已经背过的、 前段时间还记在心里好好的前三十八节, 到现在都快忘记得差不多了——多么令人可叹又可惜的一个结局!

    我这人就是这样, 心中只要有点事情, 心思就容易呈现一种散乱的状态, 就像一块向四面发散的多棱镜一样,再不能集中注意力, 去专心地做某一件事情。 内心平静不下来, 自然无法把一件事件做好, 做到令自己满意。 这是我身上最大的一个弱点, 我深知这一点, 也是我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一个缺点。为什么我这一路走下来, 几十年的光阴过去, 到头来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成就都没有? 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一点! 致命的弱点! 从来不能持之以恒地、 风雨无阻地坚持做自己的事情。 我没有那种纵有千般乱象在眼前,也不为之所动的超强定力, 我的内心缺乏这种定力。 这是我心中最刻苦铭心、 又令我无法言说的哀与痛!

    但是我今天还是要翻出我的那本《九十九个虚拟的夜晚》 ,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静下心来读那么一节。今天二人组没有通知我继续昨天的活动, 也许昨天一天走下来, 没有任何收获, 他们自己对这项活动也开始心猿意马, 以致心灰意冷, 到最后不得不取消了。

    我翻到上次留下记号的那一页, 开始读第三十七节:

                  夜晚的归宿是抵达重复的死亡, 支离破碎的死亡

                  从起点到原点, 一只鸟和一群鸟一样

                  他们飞临湖面, 做亲昵的举动

                  之后他们集体沉入水中, 夜晚归于夜晚

                  我害怕这样的重复, 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

                  哥哥离开村庄, 他学会写诗

                  他把自己当成一首诗,逼我留在村庄守着白

                  春二三月, 无数个哥哥变成鲜花

                  我决定在夜晚放弃救赎自己, 带上鲜花回家

                  我把他们种在房前屋后驱逐看不见的恶

                  再一个夜晚, 我带上我的羊群和爱人上路

                  天堂是我的, 鲜花是我的, 羊群是我的

                  爱人是我的, 只有诗歌不是我的

    可是我还是读不下去, 我的内心乱糟糟的。 因为现在不是夜晚, 我的身边也没有一只鸟, 或者一群鸟; 没有湖面, 没有他们沉入水中; 我也不是一个孩子,我没有被强逼着留在村庄; 我是自己从谭老师和梁老师那里的村庄走出来的, 我不爱村庄, 那里没有诗意的白; 然后我这里没有鲜花, 没有哥哥, 只有驱逐不尽的恶;恶将我包围, 恶将我困住, 因此天堂不会是我的, 鲜花也不会是我的, 羊群还不会是我的, 我更没有爱人, 最后连我最爱的诗歌都不是我的。

    只有流不完的眼泪才是我的。

    才是现实存在的。

    脸颊上感受到的冰凉才是最真实的。

    我放下手中这本薄薄的诗集, 缓缓闭上眼睛, 等待眼中的流泪流淌完, 等待它慢慢风干, 身旁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却在这个时候骤然响起。 连同外面客厅的并线座机也一起响起。不, 不对, 不是一同响起, 听起来好像有区别。 外面客厅的响铃时间上要慢一点, 要慢那么半秒或一秒。 是我这间主卧室的座机先响, 然后外面客厅的座机接着响。 而且声音也有所不同。 我的这间主卧的响铃声是“叮呤呤”,而外面客厅的响铃声是“嘟呤呤”, 我这间主卧室的响铃声明显要清脆些。

    不管两只电话的响铃时间是否明显的一致, 也不管两只电话的响铃声是否明显的一样,这个电话都来得很古怪。 来到骆雁玲家里还是第一次听到座机电话响起,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听到过。 响铃的方式也都很古怪。 一直响个不停, 仿佛知道房间里有人, 所以一定要坚持到有人接听才会骤然停止。

    但我心里却是很害怕, 害怕这样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电话。 我等待二人组当中任何一人去接听, 我自己绝对不敢贸然去接听。 但是二人组没人去接听, 我禁不住跑去外面, 去外面看看他们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接听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 当我走到外面, 二人组却与我面面相觑, 看得出他们也和我一样, 很觉得这样一个电话来得不可思议,他们也没有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双方如此对峙了一会, 最后伤疤做出手势, 命令我去接听这个电话。

    但我不想去接听伤疤身旁的那只座机电话, 我不想挨着他。  我跑回我的那间房里面,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只座机电话, 虽然我知道, 伤疤他肯定会拿起他身旁的那只电话, 在外面客厅偷听我和来电话的人说话。

    “喂?”我双手捧着听筒, 对着话筒说道。 好久没有用座机打电话, 拿电话的姿势与对着话筒说话的语气都有些不习惯, 又或许是我自己太紧张的缘故。 与此同时,我耳朵边也响起另外一阵“咝咝”声, 我知道是伤疤拿起了客厅外面的并线电话。

    “喂!”对方重重地说道, 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一样, 又或许是被刚才的那阵电流脉冲音干扰到了。

    “你是谁?”我再一次出声问道。

    “我是送水的!”这一次对方听到了, 回答得很大声, 好像很开心似的, 然后不管我听不听得清楚, 连珠炮似地在电话那头一气说下去:“你家里好久没叫我送水啦!我主动打电话过来问一下, 是不是你们换了另外一家送水的? 他们给你送的是什么牌子的水? 价钱是不是要便宜一些? 你要便宜的我这边也有啊! 你不要轻易换人嘛! 不要不出声就换人嘛!价钱有的谈嘛, 是不是?”

    “我没有换送水的。 我不知道!”我说。 一听对方只是一个送水的, 我一颗紧张得不得了的心也随即放轻松了些。

    “那你看看你那边还有没有水, 要不要我给你送不过去?”对方说道。

    饮水机在客厅, 我跑到外面客厅, 检查饮水机里还有没有水。 确实没有多少了, 最多还有两到三杯。 我再回到主卧室, 重新拿起听筒, 对着话筒说道:“没有多少了,要不你帮我送一桶来?”

    “你什么时候要?”对方再问。

    “下午吧, 下午你有时间吗?”我说。

    “下午可以。 下午你那边有人在家吗?”对方问得很仔细, 好像一定要把我这个客户维护好似的。 做生意真不容易! 我暗自叹道。

    “下午有人。 下午我在的!”我认真地回道, 然后在听到对方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把电话听筒轻轻地放回座机里面去。

    然后在过了几秒钟过后——我在等外面的伤疤也放下听筒——我走出卧室, 去到外面客厅, 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伤疤说道:“一个送水的, 下午来送水, 可以吗?”

    伤疤点点头, 不说“可以”, 也不说“不可以”, 或许是在偷听了这样一个电话之后,感觉索然无味, 才对我作出如此反应的。

    然后我回到主卧室, 掩上门, 坐到靠墙的床头, 不让外面二人组站到门口就能看到我, 随后心中浮出一阵窍喜。 坦白说, 我甚至有点喜不自胜。 因为我意识到了,昨天去街上走那么一趟, 有效果了, 正在起对我有利的效果了。 昨天上午在资月男朋友的店里, 我对资月前男友说的话, 做的事, 现在开始起作用了。 我怎么听不出来,刚才打电话过来的, 不就是资月的那个前男友吗? 不是他, 还会有谁? 他说话的声音这么有特征, 即使隔着电话机, 隔着看不见的很远的距离, 那又怎么样? 还不是被我听出来了? 还不是被我听出来他就是资月的前男友吗?

    我不去想他为什么要打这样一个电话, 以及他打这样一个电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暂时不去想, 不过也实在想不出来。 但是至少我知道, 他在寻找我, 而且现在找到了, 知道了我的藏身之处。如果下午他真的来, 就能了解我现在的处境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这之后他又会怎么样? 又会想什么办法? 采取什么行动? 我现在暂时不去想。  这是他的事, 他要去做的事, 虽然和我紧密关联,但依我这样的智力, 以及我现在手上仅有的线索, 还有我对他其实并不算多的了解, 我是想不出来的, 也是猜不到的。 我唯一可以做的, 就只有等!

    才刚想到这里, 窗户外面飘进来一阵喧哗声和吵闹声, 惊扰了我。 卧室的窗户白天我让它开着, 以便空气流通。 而这间主卧室的窗户, 正对着这栋楼与其他几栋楼围成的底层大院。刚才的喧哗声和吵闹声就是从底层大院传来的。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 这喧哗声和吵闹声越来越大, 越来越响, 丝毫没有停下来和伏下去的迹象。 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特别的大,特别的激昂, 盖过了其他任何声音, 仿佛它就是当中的主角一样。 这多少引诱起了我心中的好奇心。  虽然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凑热闹的人, 但眼看现在无事可做, 我还是从床上下来, 走几步站到窗户边上, 探出头去, 看下面院子里到底在发生什么热闹事?

    好奇心这世上的人似乎都有。 不止我有, 外面的二人组也有。 他们也听到了这外面的喧哗声和吵闹声, 也从外面客厅跑到我的这间房子来, 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探头朝底下的院子看过去。

    一个中年男子坦肩露背立在人群中间——这个季节赤裸上身着实让人觉得怪异——无疑这人就是主角。 而除了怪异的装扮, 还有更令人恐惧的, 是他手上竟然拿着一把杀猪刀——那种刀背厚实、刀尖弯曲、 刀刃锋利的杀猪刀, 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就是一把杀猪刀。 杀猪刀被中年男子抡在手里, 每指到一处, 围观的人群便潮水一样闪开一处, 同时伴随一阵吓人的尖叫声。这种情形反反复复好几次。 慢慢地, 我看出来中年男子挥刀所向还是有目标的, 不是随便对着围观的任何人。 他的目标就是离他不远处的一家小卖部。中年男子几次三番要冲向那间小卖部,但因为身体不稳, 脚步踉踉跄跄, 每次都被围观的人群挡了回来。 由中年男子摇晃的身子, 踉跄的脚步, 以及口齿不清的吼叫, 我基本判断中年男子就是一喝醉了酒而寻机闹事的醉汉。

    醉汉凭借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器, 最终还是抵达了那间小卖部。 然而小卖部的卷闸门此时已经关闭, 估计小卖部的主人早已逃之夭夭。 开不了小卖部的门, 又找不到小卖部的人,杀红了眼的醉汉把所有的怒气撒在挡道的卷闸门上, 手中的杀猪刀朝着卷闸门一顿猛砍与猛斩, 以为面前的卷闸门就是猪肉案板上的一块排骨或肩胛骨。 卷闸门被砍得 “哗哗哗”地响,震颤晃动得很厉害, 令人不由得担心卷闸门顶上的横梁会不会掉下来。

    这种极为劲爆的场面持续了大约十分钟。 到后来终于看到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抛头露面。 一辆拉响警报器的警车开进院子, 三个警察从车上下来, 身后紧跟着一个穿着便装的市民。我判断那就是小卖部的店主。 他是赶去报警, 到现在才随着警察一起回来的。

    警察的出现并没有令醉汉感到一丝一毫的胆怯, 我看到醉汉的行为没有任何收敛的迹象。 他依旧在咆哮, 手中的杀猪刀依旧在挥舞, 态度依旧嚣张跋扈。 三个警察只是让围观的人群赶紧躲开,让我觉得他们好像是在为这场闹剧维持秩序。 直到最后, 醉汉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倒了, 估计身体也被折腾地累了乏了, 爬不起来了, 杀猪刀扔在地上, 三个警察才一拥而上,把醉汉拖起来, 架到警车上面带走了。 一起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才到此划上句号。

    我抱着双肩回转身, 正打算走开, 伤疤“嘿嘿”地笑着对我说道:“看完了吧? 有何感想?”

    “什么有何感想?”我有点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关于警察的执法, 你就没有一点感想?”伤疤进一步问道, 盯着我的眼神, 好像在试探我一样。

    我的脑子转了转, 想了一会, 然后说道:“警察的表现中规中矩。 如果苛责一点的话, 未免软弱了些!”

    “由此你联想到了什么呢?”伤疤继续问道, 眼神里这一次发生了改变, 变成了充满着启示或者暗示。

    然而我不太明白他到底想暗示什么, 又或者想启示我什么。 我只得反问他:“联想到什么?”

    “不明白?”他瞪着眼问我。

    我摇摇头, 十分肯定地对他说道:“不明白。”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伤疤的脸色变成了无比的郑重, 还特意轻咳了一声, 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关键时候, 警察对你们这些小市民, 并不能予以任何保护。引申而言, 所有的报警其实作用非常有限! 因此, 对于你们这种小市民, 如果要报警, 在报警之前, 须予以慎重考虑!”

    “就这样?”我听他说完, 脑子里反复地思索着他刚才这段话的深意, 过了五秒之后才向他问道。

    “就这样!”伤疤说道, 厚厚地嘴唇随之闭上。

    最后, 不等我作出任何反应, 伤疤领着茶壶盖, 转身离开了我的这间房子, 回到外面的客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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