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载

余友新是一名交警，警校毕业后考录到同市的另一个山区县城工作，国庆放了七天的假，便高兴地回到家中与父母相聚。

十月七日是放假的最后一天了。午饭过后，余友新依依不舍地拎取包裹告别父母，走一个时辰的小路到小镇上候车。身着便衣的他和其它乘客没有什么区别，一起在停靠点百无聊赖地等候客车的到来。

终于，客车挟着一股飞扬的尘土在停靠点缓缓停下。余友新和其它乘客一起冲入车内，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客车等了十来分钟，满载乘客向县城出发了。

车子驶出不远，停停走走，又上了许多人。

余友新这时意识到车子已超载了许多人，同车大部分人都背着个占了大半个后背的背包。余友新想这些应该是农村撤并校后进城念书的中学生吧。

正想着，车子在一个村落又停下了。一群学生又涌上车来,车内顿时显得非常拥挤。司机大声喊着：“背后的往后挤一挤呀！”余友新心里滴咕着：“都带这么多人了还敢再载客，发生车祸怎么办呀。这司机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我还是下去等下一辆车吧。”

于是，他便奋力地与上车的人对抗着挤向车门。司机看出他的心思，有点不舍地对他说：“后面的车一样都是很多人，还是坐我的车走吧。”余友新干脆地回答：“超载行车不安全，我还是坐下一班车。”余友新下车后，售票员费力地关上车门，客车缓缓向前开去。

余友新望了一眼远去的车子，掏出手机立即报了警。然后走向一家路边食杂店，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等车。过了一阵子，身边又聚了四五个一起等车的学生。

两点半时，一辆一样超载的客车停下。余友新身边的学生毫不客气地一拥而上。余友新站起望望超载的客车，无奈地又坐了下来。

四点的时候，又一辆超载的客车停了下来。这是赶往县城的末班车，再不走晚上就赶不上火车回单位了。余友新只能挟着行李，跟随身边的乘客往车上挤。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晃着前进，沿路的几个村子陆续上了几个学生，使车内慢慢地拥挤了起来。一路的颠簸再加上车内混浊的空气，余友新不得不忍着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车子突然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司机不停地催促没有座位的乘客下车。司机解释说：“前面有交警抓车，你们先下车，车子进站后我马上回来带你们。”

一些学生嚷嚷道：“我们赶着去学校上课呀。”司机想想后，便动员车上不是学生的乘客给学生让座。可是却收不到任何效果。

在司机的不断催促下，余友新和一些学生不情愿地下了车。司机清点了一下人数，再次承诺说马上回来带他们就开车走了。

留下来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怎样讨厌交警的话。余友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悔不该打那个报警电话。

有人愤愤不平地说：“城里有公交车，车又多又便宜，也没有交警抓超载，我们乡下车费又贵车子又少，好不容易坐上了，交警一抓，又要下来了，这太不公平了！”

余友新细细地品味这段话，心中升起了一个疑团：“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像这样的超载在山区是屡见不鲜。抓吧，没办法送乘客到目的地，乘客不乐意！不抓，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不能视而不见！那到底是抓更能体现为人民服务还是不抓更能体现为人民服务？”

这样的疑惑困拢着余友新，以至于后来是怎样上了返回乘载的车，以及怎样搭火车回单位都记不太清楚了。

也许这个困惑可能还要困惑他很多年，这次乘超载客车的经历，使他心中也超载了一个无法卸下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