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太炙烤着这座在热空气里发闷的旧学校。校内空荡荡的操场上 ,那些塑料做的绿草坪也被高温给烙上了一连串的脚印。像是一些纵横交错的歪斜线条,直拉到食堂脚下,不偏不倚,刚处那。
这座白瓷砖砌成的方形食堂位于校后门,有三层楼高,被整整齐齐横着切成了三块均等的方形。而这进食堂的路,也有三条。一条盘旋状的白乳胶抹成的粗杆楼梯,绕着无形的柱子弯曲,分别到达上两层楼的进出门。这另外两条路,便是些小通道。虽是窄,倒也方便了学生,左右两边恰好各腾出一条窄小的楼梯,由水泥简单筑成,也不抹白,草草的就完工了。至于为什么修这么多,也是费猜。毕竟,这路子多,也算多了个进出的办法。免得含胸收腹,掂着脚尖,憋足了气,直到面红耳赤才给挤进了门槛。这种情况出在食堂里也算正常,民以食为天下嘛。
这白瓷砖的食堂不白了,从建校到现在守了几十个光阴,早还走过了年轻气盛,只得叹一口气,留下千沟万壑,皱巴巴的干了水份的枯木皮。再近一看,角边的瓷砖上染了碳黑色的脏东西,又涂上了星星点点的青苔绿给交映着,有点恶心的感觉。
但是,这外面虽是沧桑了点,可里面的热闹却依旧不变。 就像 这新生的麻雀,饿。总不嫌烦,叽喳叫个不停,就算吃饱了,还跟兄弟姐妹们嬉笑打闹一下,才肯安静地睡会儿午觉。
这校里吃饭的学生大抵是这样的。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想在忙碌的学习后放轻松。
她就不一样,吃饭对她来说是个忙事。她吃得慢,又得比别人快,是挺忙的。同桌的问她这何苦,她也就笑一笑:“没什么,反正跟学习没关的嘛。”说完,屁股一离凳,匆匆忙忙地冲到楼梯口。这楼梯上只有寥寥的几个人,许是自个吃地快些。她心喜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卫生纸, 草草地揩了嘴,直盯着脚下的水泥楼梯,嗒嗒嗒 ,就到了一楼就餐的门口。
“ 呼――”她换了口气 ,脸颊泛着桃红色,一掂脚,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嘿,瑾柚。”她低低地挥了挥手 ,不禁咧嘴一笑,朝瑾柚走去。
“靥,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说完,瑾柚咽了最后一口饭菜,急忙放下碗和勺,铁制的器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林穆靥挪开了视线,长舒了口气。
“靥,走吧。”
“嗯。”林穆靥握住了瑾柚伸出的手,抿嘴一笑,挤出了食堂。
一切就这么得短暂。
此时 ,她们踏上腿了色彩的塑胶跑道,平坦光滑的水泥阶梯也顿时变得凹凸不平,与鞋底来回摩擦着。迎面吹来的阵阵微风拂过发梢,吹起耳边的发丝在空中浅浅低舞。不远处的塑胶颗粒在地上翻滚,几滚后便停了下来,好似在同风中簌簌作响的绿叶打招呼。
“呼——”再一阵风,吹进了校园,吹过了操场,也吹散了林穆靥的思绪:
这争分夺秒的友谊,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林穆靥合上了眼,迈了几步,慢慢地撑着起了无力耷拉下的眼皮。她乜斜着惺忪的睡眼,望着不远处的宿舍楼,笔直地矗立在后校园的一隅。几阵忽大忽小不自在的风,不时从那楼后深处的小树林里溜了出来,跑过了只有几个学生的操场。这不禁让林穆靥瑟瑟一抖,身旁瑾柚也别扭地抖落了下肩膀。
不知为何,她们的眼眸不由自主地邂逅相遇,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尴尬”的味道。“嗯,好冷呀。”瑾柚打破了这只有几秒,却好似几个世纪的沉默,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林穆靥抿了抿发干的嘴唇,两边的面颊上凹进了两个对仗工整的点,“对呀,怎么总觉得操场上只有我们两个。”林穆靥一边说一边弯脖子侧肩,向后望着,眼前的操场的确空荡荡的,在这上走的学生也屈指可数。“一个,俩个……”林穆靥在心里飞快疾数着,又赶忙转过头来,“加我们一共才六个。”
很快,她们的身影出现在宿舍楼里,噌噌噌,就到了二楼的楼梯转角处。
分手之际,林穆靥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瑾柚道了声再见。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瑾柚急忙地抓住林穆靥的手腕,另一只手又从衣兜里缓缓的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便签纸,由于纸很薄,隐隐约约地泛着黑色签字笔写过的笔迹。
“这个,你拿着。”瑾柚一边说着一边把便签纸塞进林穆靥半摊开的手中,“走了,再见。”
“嗯……”
呼啊,呼啊——此时,林穆靥驼着背,半曲着小腿,垂下脑袋,手肘撑着楼梯边的扶杆,身子倚靠上面。她保持着姿势休息了片刻,就憋了口气,倾斜着跑到寝室门口。
安静得除了她的喘气声,也只听得见飒飒的风声。她直径走到床前,瘫倒在上面,手里仍紧捏着被汗水微微浸湿的便签纸。她闭着眼睛静静地冥思了一会,又一鼓作气,撑着泛乏的身子,快速地打开了皱皱巴巴的便签纸。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了注意力,用目光快速读完纸上的内容。然后,她又盯着便签纸沉默了,时间仿佛在她的眸子里逗留,在她心里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按着原来的折痕合上了便签纸,把它塞进了枕头底下。
她弓着背,埋下脑袋,额头顶在膝盖上,默默地笑了好一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和我想的一样,不是吗?各有各的苦处……但,还是得继续。”
……
窗外,夏天的第一片染了半载金黄色的叶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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