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一直躲着陆柏尔,不,准确来说,是躲着那一群人。可是,她根本不用躲着他,因为他自从上次追她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印初宛也不在啊……现在连邹北承他们,她都没有勇气再和他们讲话了。
她一味地躲着他们,邹北承几次想和她说说话,她都会假装有事地离开,曾经,她是多么渴望与他多说几句话啊……
只是那一天,邹北承在课堂上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以为这样,会让柏尔和初宛和好吗?柏尔需要的不是这个,他发生了什么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收到纸条后,心中一惊,陆柏尔怎么了?他这些天没来学校,是怎么了呢?还有初宛,他们……
她连忙回了条纸条:“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不可以,他不会想要见你的。”字条上冷冷地写着。
她心中一沉,不可能的,前天他都跟妈妈说想见见自己的。
她仍不死心:“你们是不是都见过他了?”
“只有我和初宛见过,他谁都不愿意见,特别是你。”
桑榆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桶水从头淋到脚,大夏天的竟凉到指尖都颤抖,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是窒息般的感受。
一天,两天,三天。
终于,在那个放学回家的路上,邹北承转过身对距离自己五米之外的桑榆说:“我不会带你去见他的。”
桑榆抬头问他:“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邹北承笑,眼里藏满了无奈与讽刺:“那要看他自己了。毕竟只有自己才能控制自己的意念。”
她睁大双眼,眼里满是惊恐:“什么意思?”
她上前抓住了他的衣服,满眼乞求:“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你很担心他吗?”
她一愣,缓缓,缓缓松了手。
担心他吗?
如果说不担心那绝对是没良心,可是,她很想否认,没由来地、本能地想否认。
她苦笑着,说:“我可以以后都不去打扰你们。”
“我记得我说过,这不是柏尔想要的。当然,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桑榆怔了怔,在看到他肯定的眼神后,心里默默有了些安慰,她低声说:“谢谢你,我打扰你太久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完话后就立马转身跑开,她用手遮住自己的眼,因为迎风泪真的好丑。
这几日,桑榆真的好想好想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啊,除了父母没有人对她那么好,她也不会贪婪地去享受,她也不会因为永远都是形单影只而落寞。自娱自乐的本领她最会,可如今,她竟然找不回来了,那些原本最拿手的都不会了。
她躲在被子里大哭,陆柏尔,你回来吧,回来吧。
那一日,桑榆记得很清楚,是周四,没有阳光,没有微风,是阴天。印初宛一脸憔悴地回来了,桑榆张望着门后是否还会出一个身影,可是印初宛却说:“他不会来了。”
桑榆一震,盯着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不会来了是什么意思?她不敢去问印初宛。那天印初宛认认真真地听课做笔记,下课就趴在桌上发呆,大家都问她陆柏尔在哪儿,她总是会沉默,如果问久了,她就会哭。
桑榆觉得,陆柏尔这个人,真的很烦人,为什么总是让女孩子哭呢,真的好烦人啊。可是走了,真的好冷清,好安静,安静到死寂……
死?
她脑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字,她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学习学习!桑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距离十佳歌手大赛还有三周,陆柏尔还是没有回来,那边已经催着交伴奏和现场效果要求,甚至还说,如果参赛者延迟将取消参赛资格。大家都对这件事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可是桑榆觉得,陆柏尔一定会回来的,一定的!
她想尽办法去周旋,去与工作人员交流。她从来都不善于社交,更不喜欢有求于人,可是她居然就这么做了。她拜托肖菲找到了主办十佳歌手的部门,又四处奔走找适合的伴奏策划合适的舞台效果。有时候她累了的时候就会发呆,想一想陆柏尔唱歌时才会有的自由和愉悦,她就会忍不住嘴角上扬。
桑榆鼓起巨大的勇气问邹北承:“你能告诉我,陆柏尔之前参赛决定唱什么歌吗?”
邹北承还没回答,印初宛就说:“他已经不会来了,你这样又是做给谁看?”
“陆柏尔一定会过来的,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是他的那么多的朋友在这里,他一定会来的。”她很坚定地说。
印初宛气急:“你以为他想来就来吗?你还想再要他一条命吗!如果不是你,柏尔也不会……”
“初宛!”邹北承厉声阻止,“你别忘了柏尔怎么说的。”
“你们一个个的,都护着她!”
印初宛眼红了,浑身都颤抖起来,安念姚和姜弗枳将她带回座位,林亦凡深深地看了眼桑榆,最后也是跟她们离开。历勤尴尬地笑笑,也拉着杜珩森离开。
桑榆觉得,没有陆柏尔,在这个班上她就是一个人。
她说:“如果,不方便告诉我的话,那么……”
“我会去问的。”邹北承打断,他看见眼前这个女生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卑微到了尘埃中。不知为何,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忽然之间,胸口猛然一阵疼痛,他说:“我尽量帮你问问。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
她轻轻点头,道了声谢。
令人欣喜的是,第二天邹北承就笑意满满地说:“桑榆,多亏了你。柏尔说他要唱《天梯》。”
虽然并不明白邹北承为何要道谢,但是一听到他带来的消息,桑榆瞬间舒了口气,她飞快地离开,说:“我去找负责人。”
看着她的离开,邹北承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历勤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问:“你说,二哥到底会不会来?”
他摇头,说:“他一定是想来的,可是现在不能来。”
历勤垂下眼眸,叹了口气:“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你和初宛也肯定不会说,但是我们真心想去看看他。别忘了替我向他问声好。”
邹北承推了他一把,说:“得了吧,就他那怪脾气,想见一面都难。昨天狂敲他的门他都没任何反应。不是我说关于桑榆的事,他是不会开门也不会说话的。”
“二哥是不是喜欢她?”
“不会的。陆柏尔谁都不喜欢,他只喜欢他自己。”
历勤听完这句话,久久不能平静。换做是旁的人说这话,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身为陆柏尔最好的朋友,邹北承的话,他不得不信了。他只喜欢自己?
晚自习时,桑榆正在整理笔记,她将一个大大的笔记本合上,在便利贴上写了一行字,然后粘在笔记本的封面,最后递给邹北承。邹北承接过,看到上面赫然写着:“就算生病也不能落下功课。请帮我转交给陆柏尔可以吗?谢谢了。”
他看完后觉得很好笑,就算没有病,陆柏尔不也照样落下功课吗?可是不舍得去拒绝她,也不想看到她失落的模样,他只好说:“我一定会的。”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又一次月考,再一次集会表彰,终于迎来了十佳歌手大赛。印初宛在安念姚和姜弗枳的劝说下勉强去观看了一下,她手中拿着发下来的荧光棒,脸上没有任何开心之意。
杜珩森接替班长的工作,到处派发荧光棒和矿泉水,邹北承不知从哪里买了一大束的鲜花,他送给了桑榆,说:“收下吧,迟早要用上。”
众人起哄着,以为他在告白,他却笑,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是个跑腿的。”
“唉?能让承哥甘心为之跑腿的人到底是谁呢?”林亦凡故作疑惑。
历勤也搭话:“真的很期待哦。”
邹北承受不了他们这样,一脚踹了他们,满脸嫌弃地说:“去死吧,阴阳怪气的跟个娘儿们似的。”
“喂喂,你这样很歧视我们女性同胞的。”历勤非常不满。
邹北承笑而不语,反而是姜弗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历勤拉回来,说:“行了别丢人了,女性同胞啊!”
一阵热闹过后,桑榆看着那一簇鸢尾爱丽丝,心中满满的欢欣,是谁送的呢?
邹北承悄悄提醒她:“上面有卡片的主人给你写的话。”她拿下来,翻开看时,发现那字迹正是出自陆柏尔之手,只是平日里遒劲之风有些潦草无力,上面写着:“等我回来。”
只有四个字,可是里面包含的,太多太多了。是她坚持的回报,她奔走于教室与文娱部汗水的结晶,她每晚累到躲到被子里哭泣的回应。是好多好多……
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可是她才不要掉下来呢,她要时时刻刻都保持得美美的,这样才不会突然遇见陆柏尔后就匆匆忙忙地擦眼泪,不敢见他……
等等,为什么不敢呢?她脑子里只想到了六个字——女,为,悦,己,者,容!
她的心在胸膛里猛烈地跳动着,桑榆啊桑榆,你真的无可救药了呢。进入会场后,桑榆再一次看到了伍柳,她和那个当初被陆柏尔打得半死的男生在一起,他应该就是邹北承口中的陆泉——陆柏尔的哥哥了。
他们两个可真般配。她心中不禁感叹。
姜弗枳悄悄跑到她身边,对她说:“桑榆,这一个多月来真的难为你了。其实……其实这不是二哥第一次这样了,初宛说,二哥自小就会时不时不爱见人,而且一不见就是几个月。她生气也是难免的。你别怪她了,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我不能陪你坐了,我得去侍奉那个老佛爷,如果有需要,记得叫我。拜拜。”
她点头,心里头是感动不已的,没想到姜弗枳会对自己说这么暖心的话。她低头对手中那束花笑了笑,喃喃:“陆柏尔,我很开心的。”
忽然之间,灯光全暗,大幕拉开,衣着华丽的主持人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响起,他们声情并茂地说着开场白,介绍歌手。
一轮又一轮,忽然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人猫着腰跑到桑榆身旁,小声问:“你好,请问陆柏尔还来不来?下一个节目就是他的了。”
桑榆的心一紧,她皱起了眉头。一旁的邹北承无意间一瞥,看到她这般,便低头在她耳边说:“相信柏尔。”
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她对工作人员说:“他回来的。我相信他。”
工作人员显然不懂,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离开了。他才不管到底要不要相信,不来就取消,不然他就把整个大赛搞砸了。
舞台上的歌手唱完最后一句,旋律还在回荡。她鞠躬退场,掌声响起。
主持人微笑上场,讲着无谓的话,似乎在拖延时间,先是把后面的抽奖阶段提前了,然后又和观众做起了大量的互动,后面的工作人员在布置现场,他们搬出一台钢琴,众人都被吸引住了,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主持人最后说:“下一位歌手提出要求,先不要报幕,那么我们就来猜猜他到底是谁,要演唱什么歌吧!”
主持人离开,大幕再次拉上。
遥遥地,一阵优美又安静的钢琴曲响起,帷幕慢慢拉开,再次见到坐在钢琴前的男生时,现场发出狂热的呼喊,他们叫着他的名字,特别是桑榆身旁这些人。
她觉得一切都是惊喜,今天的惊喜太多了。她想笑,可是最后眼泪先了一步,她又哭又笑,眼神一直看着台上那个人缓缓起身拿起话筒,伴奏响起。
桑榆听到他低低地唱着:
“如可找个荒岛
向未来避开生活中那些苦恼
如冬天欠电炉双手拥抱
可跟天对赌
无论有几高就如绝路
隔绝尘俗只想要跟你可终老
来跨出那地图
不需好报都只想你好
能共你沿途来爬天梯不用忌讳
中伤流言全悍卫
留住你旁人如何话过不可一世
问我亦无愧
有你可失去我一切
几多对持续爱到几多岁
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
千夫所指里谁理登不登对
仍挽手历尽在世间兴衰
几多对能悟到几多精髓能撑下去
竭力也要为爱尽瘁
抱紧一生未觉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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