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武王熊通:心诛天下百战诀
与先辈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不同,熊通比起先王熊渠的肆意妄为有过之而无不及,烽火狼烟,鼓角争鸣,属于他的舞台正式拉开了帷幕。
自夏桀代禹而始,家天下开始形成,而周王朝的嫡长子继承制将封建二字推向顶峰,后世虽有郡县制、九品中正制、察举荐廉制、科举制,但其核心未曾变过,一代王朝一家姓,不见才能不见品性,唯有长子为大。有利的是平息了无谓的争端确保了核心权力的传递,而弊端却是千里山河遇明君如同儿戏博弈。
楚人是不同的,昔日辗转千里开疆拓土以铸家园,如今能者居高位而不拘泥于嫡庶。兄长楚厉王去世,熊通杀其兄之子,自立为君,也许是楚国的强盛让他有了侵略的资本,也许是侄儿的软弱无能让他早就积愤于心,也许他本就贪恋权势对王位虎视眈眈已久,诸多不可猜测的因素,他妄顾了血缘亲情一举拿下王冠,驱使着楚国以缓慢而沉稳的步伐向中原走去,而这一条路,腥风血雨,荆棘遍地,千难万险,九死一生。
他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坐上君主之位,羞耻心与进取心是一同滋长的,若有生之年无所功绩,便有愧于弑君之名。值得庆幸的是,云梦之地再一次宠幸了楚人,历代楚君之中政绩斐然的,却是这些大逆不道之人,楚穆王与楚灵王,力挽狂澜于山河之末,使灭国之灾成为虚惊一场。
与周昭王的一战,虽是依靠山河地势勉强得胜,却也让熊通明白老弱残兵与军备废弛并不能让楚国走远,锋利的兵器与强盛的军队才能支撑他的大国之梦。他们缺少的是青铜,一种神奇的元素,既可以做成祭祀礼器放于庙堂受人敬拜,亦可以成为刀剑兵不血忍夺人首级。他为之四顾,为之提刀而立,终于找到了一个令整个楚国为之澎湃的目标,侵占随国夺取周王朝的铜矿资源。
熊通无疑是极其聪敏的,他虽无所畏惧却不会再一次让自己的名誉受损,出兵亦有道。他顾左右而言之向再一次周王朝提出了进爵的要求,依旧无情的被拒绝了。他侵略周边的权国以向周王朝表达蔑视之意,却换来周王朝的无动于衷。他约蔡、郑二国于随地会盟却又假装与随国求和,出其不意而使随国自乱阵脚。
周武王克商立国后,实施“修政而亲兄弟之国”的策略,先后分封叔侄亲属,建立起随、唐、蔡、应、息等数十封国,组成一个庞大的姬姓封国集团,史称为“汉阳诸姬”,而随国为“汉阳诸姬”之首,意在守卫铜矿,监控南蛮,拱卫周疆。
从牧野之战得胜而立国的随国,百年之间经历了无数次大小战役,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国家并不会因为一个新生的牛犊之国而惶恐不安,它的底气来自于暮年的周王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他们是不喜欢的,讲究礼乐规典的礼仪之邦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楚国的挑衅。
很遗憾的是,熊通的年轻气盛野心勃勃并不能缩小军备之间的差距,楚人跃跃欲试的心情也不能将贫瘠的土地化做富饶的矿山,铩羽而归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却也是合情合理,两次伐随的失败并没有让熊通心生倦怠之意,与之相反的是,他亲力亲为改良刀剑的构造,学习融合随国的战车模式,愈挫愈勇。
楚人追随着他们的君主,虽数次受挫仍旧不知悔改,第三次伐随时,他们的君主已然垂垂老矣然其心志犹胜,灼热逼人。
楚人仍旧是信奉神灵的,熊通亦是,在出征之前的祭祀之中,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心虽有力,而力不足矣,而他却不能不去,为自己,为楚国,为过去那些先烈亡魂,燃尽自己唯一的光明。
昔日他与邓国联姻,娶邓国公族女子为夫人,史称邓曼,日久生情,琴瑟和鸣,出征之时,多有挂念,未曾想与她一席话,一语中的,千古流名。“王禄尽矣。盈而荡,天之道也。先君其知之矣,故临武事,将发大命,而荡王心焉。若师徒无亏,王薨于行,国之福也。”一个心怀天下大事的君主得遇明理知事的女子为妻,亦是人生幸事。
君王出征,未及战场,逝在樠树之下。楚人虽是悲痛却是隐而不发,秘不发丧,开通新路,在溠水筑桥,在随国外建筑营垒,终是不战而得城池数座,山河千里。
熊通敢作敢为,给楚国留下的是清朗与安宁,一生波澜壮阔,大小征战无数,能为后人称道的亦不止弑君之污名。也许江山总是沾染血色才更为明艳,熊通的一生奠定了出国的基业,拨开了路上的云雾,而接下来的这一条羊肠小道或是康庄大道,且看后人如何铸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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