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下雪了,午睡的我被窗外叽叽喳喳的女生吵醒,她们惊叹着,尖叫着。阳台和寝室被玻璃门隔着,空调的热气吹过来,外面的冷气也隔着玻璃吹进来。我很少见雪,我隔着玻璃看飘飞的小雪花,柔弱而无力地在空中随风摆动,落向地面的,融进了泥里,仿佛下的不是雪,而是雨。
记得在家乡,到初中时我是第二次见雪,那雪虽如鹅毛一般,却也一样无力,落在地上,就没了痕迹。那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正和父母在屋子旁边四面漏风的棚子里烧着什么东西,妈妈指着对面的山头说
"你看,下雪了"
我连忙跑出去,在雨和雪中雀跃着,我做过无数次下雪的梦。亮晶晶的雪花,堆成了白皑皑的大地,它像棉花一般柔软,整个世界,堆满了棉花,我踩着雪,把雪堆成了雪人,期望有一个课文里的雪孩子。记得雪孩子为了救小白兔而融化的时候,我的心里难过极了,可我的梦里,从来没有雪孩子。
原来下雪的样子,和梦里的不一样,梦里的雪甚至是温暖的,而真的雪却会被温暖融化。可这挡不住我对雪的期待,依旧欢喜,于是,那天的记忆,就印在脑里。那天是周日,晚上要回初中的寄宿学校上晚自习。爸爸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因为妈妈说下雪客车可能走不了了。天气很冷,我的手套不断的有风从各个小缝里闯进来,我看到白皑皑的车子,白皑皑的山,白皑皑的路。或许还有白皑皑的我,白皑皑的爸爸,还有白皑皑的摩托车。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学校时,我的手已经被冻成了香肠的颜色,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我反而十分兴奋,回寝室之后又打着伞跑到外面接雪。晚自习因为雪而停电了,我大声地和长得像霍金的班主任说我的手都冻成香肠了,他嘿嘿地笑着。那时候,快乐多简单,什么都那么简单,我上着星期一的课,告诉自己周二的课还挺好玩的。周三的时候告诉自己一周都过去一半了,周四周五就过得更快了,于是我又回家了。日子这么反反复复,总有过到头的时候,上了高中的我,只感觉自己那时辜负了不少时光。
而现在连快乐都不怎么会的自己,竟感觉那时真是好极了。我总感觉有一些东西我丢了,就比如现在的我不会打开面前的玻璃去外面接雪花,除了还在吃着感冒药,更重要的,我觉得它已经没有意思了。就如同曾经只是一周离开家,等车的时候盯着盘旋的树枝无力地张向天空,就像无力的我,每一班曾载着我到初中学校的车,也一定载满了我对故乡的不舍。后来我却渐渐忘了自己的不舍,变得麻木,只是突然某天想起自己曾经把那么多情绪,说给和自己一样无力的树枝,原来难道它们都被车载走了吗?
其实是我自己丢了吧,后来我把所有令我难受的东西都丢了,快乐难道是和它们连着根的?我也很少感觉到快乐了。
下午还有课,穿过楼梯的时候,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扛着一块大玻璃在往上爬,楼下的外卖小哥依旧在雪里穿行。我想,我该好好感谢眼前的生活,可是人啊,好容易变得麻木。
你听,雪落在伞上,嚓嚓嚓,轻轻地,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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