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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朱熹:第三十一章 瀛桥诀别

我所知道的朱熹:第三十一章 瀛桥诀别

作者: 黄云栖亩 | 来源:发表于2020-04-05 05:37 被阅读0次

第三十一章    瀛桥诀别

朱熹被卷入“庆元党禁”漩涡之后,朝中专权者终于迫不及待地对朱熹等人下毒手了,罢去朱熹的官职,把蔡元定发配千里之外编管,师生二人在建阳瀛州桥诀别。庆元四年,蔡元定含恨病死贬所,庆元六年,朱熹也撒手离开人寰。

庆元三年(1197年)正月十七日,朱熹被革职和蔡元定被编管道州的公文,同时下到建阳县。消息传来,轰动了整个建阳县城。

沧州精舍一些有血气的学子,为老师的遭遇鸣不平,痛斥韩侂胄的无耻行径。

朱熹首徒蔡元定,刚回到西山精舍讲学,得到了自己被流放的消息。蔡元定见拘捕他的限令十万火急,已来不急向家人告别,遂让跟随身边的季子蔡沈马上收拾包袱,自行到建阳城受缚。

蔡元定经常侍奉朱熹左右,辩难解惑,教授生徒,是朱熹的得力助手,师徒二人在学术研究上长达四十年。朱熹创建的寒泉精舍、晦庵草堂、武夷精舍、沧州精舍等,都是在蔡元定协助下建成的,朱熹母亲、妻子、长子的墓,也都是蔡元定选址并协助安葬的。朱熹定居考亭后,蔡元定也特地定居建阳后山,两地相近仅三十里,乘一叶扁舟,就可往来问学解难。在四十年的交往中,蔡元定对闽学学派的形成,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蔡元定因此也被誉为紫阳羽翼、闽学干城。

朱熹得讯蔡元定被押解道州后,便在次日的早上,率领学生来到沧州精舍旁的瀛州桥头迎候蔡元定,并在桥边备了便宴,为蔡元定饯行。

中午时分,蔡元定偕随行的蔡沈,乘着一叶扁舟来到了瀛州桥。朱熹率学生急步赶上前去,把蔡元定拥着上岸。

酒席上,在场的弟子不住地感叹,有的禁不住潸然泪下。朱熹微微看了蔡元定一下,发现他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心中喟然道:“友朋相与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谓两得矣!”

席间,朱熹开怀畅饮,起立致辞:“今日诸位与季通饯行。季通所以远行,是我修身无及,桑榆之暮,却累及季通代我受过。”言至于此,朱熹已说不出话来。

蔡元定知道今日老师以狂饮来作旷达洒脱,用言语宽慰恩师一番,从容赋诗《谪舂陵别诸友》作别:

天道固溟漠,世路尤险巇。

吾生本自浮,与物多瑕疵。

此去知何事,生死不可期。

执手笑相别,无为儿女悲。

轻醉壮行色,扶摇动征衣。

断不负所学,此心天所知。

朱熹听了,起座率领诸生执杯来到瀛州桥上,席地列坐畅饮。朱熹唱起了之前所填的《水调歌头·题沧州》:“富贵有余乐,贫贱不堪忧。……”

诸生听了,便也由低声应和,渐至击杯高歌。蔡元定也取出洞箫,应和着词吹了起来。“何似鸱夷子,散发弄扁舟。……永弃人间事,吾道付沧洲。”

当晚,师徒二人不谈别离之事,围坐书案通宵校对《参同契》一书,直到东方鱼白。

第二天,蔡元定在蔡沈的陪侍下从容上路,徒步三千里,两脚流血到达贬所道州。蔡元定的到来,吸引了远近一批学者前来求学。有人劝他闭门谢徒,免再生祸端。蔡元定不为所动,依旧讲学不倦。

朱熹罢祠之后,反道学加快升级,不久宋宁宗下诏,凡与列入党籍有关系的人,都不许担任官职或参加科举考试。

在朝廷高压下,朱熹弟子有的托辞离去,有的更名他师,有的过师门而不敢入 。然而,朱子学的核心成员,仍继续追随他们的导师,甚至还有个别学者,不顾危险前来问学。例如黄士毅,就在这时候从江苏徒步入闽,求学于朱熹。

庆元三年(1167年)六月,朝散大夫刘三杰上书再劾朱熹,大意是说:朱熹专于谋利,借《大学》《中庸》作文饰,对他下一拜就以为是颜(回)、闵(子骞);得到他一句话,就以为是孔孟之道。得利越多,越肆无忌惮,但还没有上边有权势的人给他支持。后来周必大作右相,想夺左相王淮的权,引用朱熹这帮人说大话,颠倒黑白,排挤走王淮。以后留正来,又借他们做心腹。至于赵汝愚,本来就怀有不轨之心。这帮人知道这些宰执的用心,垂涎利禄,甘为鹰犬,妄想得到什么意外的好处。以前的伪学,至此就变成了逆党。

刘三杰的奏劾表明,宋宁宗的禁道学,主要还在于反朋党,旨在清除朱熹所依附的赵汝愚一派官员,专任韩侂胄当政。

庆元四年(1198年)四月,宋宁宗又下了一道杀气腾腾的诏书,宣布伪徒如“怙恶不悛,邦有常刑,必罚无赦!”

八月,蔡元定在病危前写信给朱熹说:“定辱先生不弃,四十年随遇未尝不在左右,数命不终,自到此地生徒虽众,因循岁月而己,殊无日新之益……唯以不见先生为恨,天下未必无人才,但师道不立为可忧。”

不久,蔡元定,含恨病逝道州贬所,终年64岁。他以自己的一生,在史册上刻画了一个最完美的朱子门生形象。

听闻噩耗,朱熹含泪撰写《祭蔡季通文》:“并游之好,同志之乐,已矣!已矣!哀哉!哀哉!”遂决定迁回崇安五夫定居。


庆元五年(1199年),朱熹已被各种疾病所困扰,党禁中的朱熹终于预感到死亡的逼近,使他有大限临头的不祥预感,更加抓紧著述。

韩侂胄的擅权专政,激起了全国越积越深的潜伏的愤怒与反抗情绪,再加上排除打击异己的目的已经实现,这使文化专制者们不再轻易对朱熹开刀。

这一短暂的平静,正好给了朱熹一个机会,得以实现了告老致仕的愿望。四月,朱熹获准以朝奉大夫致仕,这对于贫病交加的朱熹来说,可以减轻经济上的压力。

庆元六年(1200年)入春以后,朱熹足疾大发,服药无效,引动脏腑,病情恶化。朱熹生命垂危,左眼已瞎,右眼也几乎完全失明。

朱熹却以更旺盛的精力加紧整理残篇,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将自己生平的所有著作全部完稿,使道统后继有人。这个信念支撑他,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不知疲倦地著述,每日为学生讲授课程,直至口不能言。

庆元六年三月初九,道学首魁朱熹在阴冷的党禁中去世。噩耗传出,学界震动,数以千计的门生友人,前来奔丧。

四方道学信徒,决定在十一月聚集在信州(今江西上饶)举行大规模的会葬。这又吓坏了反道学的当权者,竟令守臣约束。十一月二十日,朱熹葬于建阳县黄坑大林谷,参加会葬者仍然有近千人之多。而《宋元学案补遗》所记“会葬者六千人”,就有些夸张了。

开禧三年(1208年),韩侂胄因主导的北伐失败被杀,朝廷为朱熹平反,赠宝谟阁直学士,谥号“文”,后人尊称“朱文公”。宋理宗宝庆三年(1227年),追封朱熹为信国公,后改封徽国公。淳祐元年(1241年),朱熹从祀孔庙。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朱熹在孔庙祭祀的位置从诸儒群贤提升到十哲之次,这从汉代以来朱熹是独一无二的。康熙称赞朱熹“集大成而绪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归”。

今人偶有对于朱熹学说的反感,大半由于元代以后朱子学成了官方哲学,并被统治集团加以利用和庸俗化。但这不应也不能由朱熹来负责。作为一个思想家,他从不刻意迎合统治者的爱好。

今天,朱子学作为儒学的核心部分,已内化为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朱熹的思想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瑰宝,我们应加以扬弃,继续弹奏出中华文脉永续不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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