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幼时体弱多病,给母亲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与担忧,青年时偏偏还不懂事,常惹得母亲伤了很多次的心,着实是感到愧疚与悔恨。
有这样的一个夜晚,月亮不是很圆,星星不是很多,青蛙有没有叫我已记不清了,有一只蝙蝠闯入我的房间倒还记得。我蜷曲在床上,连带着阵阵的咳嗽声,头疼维持着我仅存的意识,我知道我发烧了,但我不想有谁知道,在这样的一个深夜,除了增添麻烦与痛苦。我尽量压低我的咳嗽声,心里厌恶极了我这多病的躯体。
最终母亲还是听到了我的咳嗽声,哪怕她已经睡着,她现在正起身要过来看我。她平常一听到我的咳嗽声就心慌,然后整夜守在我的床头。她打开电灯,一如既往地走过来摸我的额头,然后她脸色就吓得紫青,迅速地把我从床上背起,往镇上的诊所赶去,我清晰的看见她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珠紧紧地粘住她额角处几缕凌乱的头发。

起初我很想帮她整理一下她的头发,但很快我就伏在她的背上再无心思去想这件事情,因为头上的痛苦已经蔓延至脖子的某条经脉上,我紧紧地用一只手按住疼痛突起的地方,感觉我的脖子已经向左方扭曲,整个的像抽筋了一样。母亲走得很快,步伐也很稳,几乎等同于跑的速度。
镇上一片漆黑,所有的店与所有的诊所都已经关了门。有几只黑狗绕着母亲疯狂地吠,有很多次我都生怕它们会扑上来,母亲却没有一点的畏惧。阵上的诊所有三家,而愿意在这种时候开门的,也就仅有一家。村里人都很亲切地管叫他尚大夫。
母亲背我来到尚大夫家的门前,轻轻把我放下,自己去拍了几下门,又叫唤了几声。谁呀?然后里面惊起一道声音来,尚大夫,是我啊!母亲急忙回应道。很快就看见门缝里透出几缕白色的灯光,许多年以后,我一回想起这几缕灯光,就清楚地明白,那是一个人圣洁的灵魂发出的光芒,是希望之光,也是道德之光,更是人世间的温暖与信任。

尚大夫穿着短裤,便衣,脸上还带着未醒完的睡意,开了半边门出来。母亲把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十分感激地上前握住尚大夫的手,深深抱歉我们打扰了他的美梦。尚大夫不以为然,十分友好的叫我们坐下,然后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温水,进而安抚我的母亲不要着急。这才去拿了体温计给我测体温。当腋窝里插入这一根冰冷的体温计时,我觉得我的头疼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意识似乎也清醒了许多。母亲也安下了心来,脸上的愁云已经舒散开了许多。
五分钟后,尚大夫取走了体温计,告诉我的母亲问题不大,然后在我的屁股上打上了一针,又留下我们一段时间,当确信我的体温已经开始下降时,这才捉了药给我们离去。母亲想付给他多一点钱,他死活都不接受。

回去的路上,已经不似来时的那么着急,母亲走得很慢,同我聊一些天,问我饿不饿。我的头疼已经消去大半,夏季的晚上吹来阵阵的凉风,我抬起头迎着风大口呼吸,觉得精神了许多,便想叫母亲放我下来走路,母亲却是不肯,告诫我刚刚打完针,还须得好好的休息。
于是我就索性伏在她的背上,感觉有着从未的舒坦与温暖。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才亮着城市的灯光,月亮已被云层遮挡,只有几颗星星越发明晰起来,狗的叫声在背后离我们越来越远,我看见几只萤火虫一闪一闪的飞过几块花生地,愉快地叫了几声,然后安详的在母亲的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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