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亲爱的同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下丘脑。鉴于大家平时都非常忙碌,只在自己的办公室埋头工作,我们的中枢神经系统领导集体经过协商之后决定,值此六一儿童佳节之际,全体放假一天,公司统一举办以‘迎六一,诉衷肠’为主题的茶话会,让大家集会品茶、发表见解、畅谈友情。诸位面前的圆桌上都备有清茶与糕点,预祝大家度过轻松愉快的一天!”
身穿黑色西服套装的男人念完开场白后,环顾了一周微笑着坐下。当热烈的掌声响起时,主持人早已把脸埋在了堆满锅巴的盘子里,传出有规律的咀嚼声。
“老兄,好久不见,”一位面前桌上摆着“左脑半球”名牌的人笑着向身边的人打招呼,那个人的面前摆着“右脑半球”的名牌,“平时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就连说个话都得靠胼胝体那麻烦的小子来传达。”
“嘿,这话别被他听到了,否则他一怒之下把辞职报告递到你的手里。”右脑半球小心地张望了一下,“最近我听说隔壁的公司爆发了一种名为‘癫痫’的金融危机,大裁员之后裁掉了他们公司的胼胝体,结果这家公司的左右脑半球这两大部门从此矛盾不断,各种决策都意见不一,行动也变得互不配合了。”
“那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左脑半球悚然道。
“是的,而且这个公司整体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简直像灵异事件一般——你该知道我们两大部门的分工是什么吧?”右脑半球凑近了一些,神秘地说道。
“当然,不就是左脑负责语言、右脑负责图形;左脑负责右手、右脑负责左手。”左脑半球想了想,“大概就是这样吧,这又怎么了?”
“没有胼胝体的公司经常被称作——裂脑人!出现在左右眼睛视野的光束,右撇子的裂脑人只能看到右边的光线。如果只呈现左边视野的光束,裂脑人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如果要求他指出光线出现的位置,他竟然指出了左边的光束,而且,依然说自己看不见左边的光线!”
左脑半球惊呼一声:“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公司的右脑半球部门看到了光线,但是无法通过胼胝体传达给能说话的部门——左脑半球,所以当记者采访他们公司时,左脑半球只能说它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左脑半球恍然大悟之后若有所思,“我说为什么现在很多公司都争相与他们的胼胝体搞好关系呢,还每个月都给他们发奖金!”
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整个会议室的和谐气氛,只见一位身穿深蓝套裙的女士踩着高跟鞋飞跑进来,颤抖的手指向某个墙角。
“杏仁核!你为什么大声喧哗?”主持人下丘脑不满地抬起头,努力做出了威严的样子想要训斥她,但是满嘴的锅巴还是让他看起来十分滑稽。
“有蟑螂!一大窝的蟑螂!全部在那个墙角爬进爬出,其中从特大号到袖珍号的蟑螂都有,甚至还有棕色透明的蟑螂卵!”杏仁核女士惊恐地描述着她看到的一切。
“不过是小强而已,杏仁核你总是那么敏感。”一位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用成熟稳重的语调教育着她,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将椅子调了一下角度远离某个墙角。
他面前桌上的名牌是“大脑皮层”,也就是整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我在办公室里也经常能听到你大喊大叫,但是也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能乱猜。”大脑皮层有点不悦地说,“比如有一次我们听见你的办公室传来惨叫,觉得公司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坏事情,于是全体都陷入了负面情绪中。我努力地想找到原因,想了半天觉得一定是最近公司没有给海外的总部打电话报平安,感到内疚了。于是我就调动了一切可用的人力资源来让公司整体执行了‘打电话’这个任务。”
杏仁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次是因为我看见了蜘蛛在你们的面前蹦跳啊!那是一只黑色的蜘蛛!你们应该感到的不是内疚而是恐惧啊!”
大脑皮层耸了耸肩:“可是我们都没有看到啊。怪只能怪杏仁核你太敏感了。”
下丘脑终于费劲地咽下了食物,开口道:“看来我们之间的沟通的确太少了,我们都只顾着完成自己的任务。如果能经常开一些类似今天这样‘诉衷肠’的茶话会,一定能消弭很多误会。比如我最近发现我们的boss总说我们周围环境中一些人被替换了……”
大脑皮层邹起眉头敲敲自己的脑袋:“没错,我简直觉得自己得了妄想症,觉得周围这些熟悉的面孔之下藏着的都是陌生人。”
下丘脑善意地点点头:“这是因为最近的地震使杏仁核与我的办公室之间的走廊坏掉了一截,所以我建议CEO先生您赶紧抢修一下。”
杏仁核惊诧地抬起头:“这跟我们的走廊有什么关系?”
“因为熟悉的面孔会给您亲近的情绪体验——大脑皮层先生。而情绪体验是由我们敏感的杏仁核小姐产生,再输送到我这里的情绪反应中枢。最近我都没有收到过来自杏仁核的情绪信息,自然也无法给您亲近的感觉喽,所以你看见熟悉的脸都感觉像假的一样。”
大脑皮层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你怎么不早说?”
下丘脑耸耸肩:“刚刚看报纸看到的,附近也有一家公司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所以我说BOSS您多给我们休休假嘛,不然都没有时间看报纸……”
这时会议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淋漓尽致地打哈欠的声音,正相谈甚欢的各位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的雇员正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打哈欠,领带是歪着的。
而周围看着他的一大圈人都在此时纷纷张开了嘴,传出此起彼伏的打哈欠的声音。
大脑皮层有点发愣,但还是不减威严地问着:“这都是怎么了——”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张开了嘴打哈欠。
下丘脑一边打哈欠一边说:“这是我们全体员工都需要休假啊老板。”
大脑皮层问:“那个年轻人是谁?”
下丘脑仔细看了看他桌前的名牌:“是镜像神经元。”
大脑皮层一拍桌子:“我听说过他!据说能当上镜像神经元一职的人都有几分手腕——”
下丘脑打哈欠打得停不下来:“是啊,简直一呼百应。”
大脑皮层挥挥手道:“把他叫过来,我要跟他进行一下亲切的谈话。”
镜像神经元有点紧张地站在大脑皮层的面前,局促地整理了一下歪着的领带。
大脑皮层摆出一副自认为十分慈祥的微笑,问道:“年轻人哪,我很好奇,能说一下你为什么能这么容易地影响我们公司的面部表情吗?”
镜像神经元惊恐地看着老板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结结巴巴地回答:“那……是因为我跟一些肌肉……都混得比较熟……”
大脑皮层挑了挑眉:“肌肉?那些不是属于我们神经系统的员工。”
镜像神经元点头:“是的,但是由于我与肌肉们的关系都比较好,我可以很容易地激活他们……来模仿眼前看到的东西。”
大脑皮层捏着下巴:“可是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镜像神经元连忙说:“这种动作是不需要向您发送信号请求批示的,一般都是迅速地直接完成。”
这时候会议厅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位手上戴着雪白手套、全身上下一丝不苟的西装男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在大脑皮层的身边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他整洁的样子让身边犹如刚睡醒的镜像神经元自惭形秽。
大脑皮层点点头,站了起来对所有人说:“抱歉我暂时不能陪大家了,我的秘书刚刚通知了我有一些棘手的事情发生,我需要马上回到办公室来处理一下。”
杏仁核小声地赞叹着:“哇塞,这难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全能秘书——前扣带回?”
下丘脑也小声地说:“没错看样子是,听说平日里公司的运作几乎全是由前扣带回监视着的,只有在有冲突发生的时候才会唤醒大脑皮层来处理。”
大脑皮层冲他们狡黠地笑了笑:“我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嘛。也只有在冲突发生的时候我才会把信息由潜意识提到意识中,才会产生知觉。所以你们平时没有感觉到的事情,都是前扣带回在监视处理着的。”
大脑皮层在前扣带回的陪伴下器宇轩昂地走向了大门,下丘脑在后面紧追了几步叫道:“老板别忘了考虑两件事——休假和修我的走廊!”
大门关上,下丘脑跟身边的杏仁核、镜像神经元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之后走到桌边,重新把脸埋在一盘新的锅巴里,传出有规律的咀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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