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7日,星期6,凌晨2点35分。突然心悸昏倒的我只记得钟表上这一串数字。我倒在地上,两只眼睛应该对准了时钟。一直到4点,我才醒过来。我不知道我为何能记得这么清楚,现在想起来,当天夜里那种恐惧,无助,都还历历在目。
第二天我向老板请假,一个人晃晃悠悠去了医院,挂了心内科专家号。我当时非常确定我得了心脏病。而医生却给我说我不用检查我的心脏,他说我的问题很大可能是中枢神经问题。医生让我简单做了个心超,胸透。然后让我去神经科看看。可能有朋友会觉得医生坑我,但其实我知道医生是为了打消我的疑虑。是的,心超,胸透,没有任何问题。做心超的时候,检查的医生还在说着年轻孩子,能有什么心脏问题,看我的心脏血流,干干净净!
神经科医生第一步做头颅CT,大脑基底节区块状阴影,边缘欠清。医生说这个要引起重视,我当时就愣住了,我很怕我会得什么大病。我一个人出来工作没几年,就两万多积蓄。对一场大病来说,完全不够。但我还是听从医生,住院检查。
于是,我被安排在脑卒中病房,病房里全是老年人。头颅核磁共振,脑部血管造影,24小时心电图。吊着那心率检测仪,我连大动作都不敢做,就怕心率变得很快很快。可能是我真的很怕,觉得只要我保持平静心率就不快,那结果就不会有大问题。
但检查结果却是~我整个人都没毛病。
当时特别开心,就算自己只剩下3000块钱,就算我还没搞清楚我为什么心悸昏倒。就这样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继续工作,继续生活。
在住院5天里,我给我仅有的亲人~我父亲,打了电话。具体聊了什么不记得了。具体意思就是让我自己看着办。是的,我年轻时是躲人搬来这里的,他躲的人不是别人,是我的亲人们。我妈在我5岁时就离我而去,是我爸喝醉后,造成她意外身亡。我爸和亲人各种交涉,各种求情,暂时逃过法律制裁,却再也无颜在那里生活。5岁到现在24岁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除了我爸以外,任何一个亲人。
我和我爸“相依为命”接近20年。我和他好好聊天的次数,用手指头就可以数过来,没错,不是夸张,8次。当然,是从我开始有自主思维能力开始算起。我爸对我来说,只是深夜里飞驰回来的摩托车声,是他房间里传出来妓女们的欢声笑语(估计他以为我睡着了)。是我在高中读书时,他拖客车给我带来的用透明口袋装起来的他的一件一件破旧的衣服。同学们都说我,怎么传那么老土的衣服。也是,可能我整个人的气质本来就有点孤僻。他们说我像个农村大爷。十年寒窗,我考上了四川师范大学,对于一个农村穷孩子来说,这已经是很有成就了。不过我选择没有去读书,当时各种人劝我,生气,骂我,我都没有理会。我只想,我这么一个好好的人,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高中三年我过成这样,我不想再在大学找他要钱,不想再和他有多少瓜葛。我不需要再你们的指点下去生活,我就要活成你们看不懂却又心服口服的样子。没错我实在是年轻,赌气了。
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哪怕一次的鼓励,一次的温情。随着年龄增长,我和他,也渐行渐远。
那个本来该开心的暑假,我拿着老乡借我的2000块钱,踏上了打工之路。义无反顾的去了那个我一直很向往的地方,上海。年轻,风华正茂!
这一切的终结,是在2018年,7月,6日。两个月前,他打电话给我说,要装修一下房子,我仅有的1万元,贷款9万,一共10万寄回家。2018年7月6日,家乡派出所给我打来电话,我爸被捕,叫我回去处理。我感觉事态不好,于是,辞职回家。
贩毒,涉黄,强奸,故意杀人(奸杀)。一个个冷冰冰的字眼在我眼里。我当时像个木头人一样,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家里房子没有装修,反而脏得像垃圾堆。
2018年7月19日,我爸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3天后,他离开了。遗嘱上边,他唯一的资产,家里的房子都给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二审那天,我在下边旁听,当法官宣判休庭时,他回头恨着我。我知道,他是真恨我,他几天前让我向受害者以及法官求情。而我一直沉默不语(就算求情也不会有用,这样的罪,不可赦免)。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不过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罢了,其实他是爱我的。现在看来,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法院里,我看不到他一丝丝的悔意,看不到一点点的感情。
我收拾好我所有自己的东西,带着500块钱,再一次走出了大山。不过这一次,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去了成都,我身体垮了。自从1年6月过来,我没有一天能好好睡觉,能好好吃饭(真的很恶心)。
肾炎!以及严重的神经症(会往精神分裂发展)!我无法再胜任一份哪怕很普通的工作,不管卖体力还是脑力,我都已经力不从心。
我辞了繁重的工作,住着最便宜的租房,做着最轻松,工资也最低的小工。却要面对着对我来说太高昂的医疗费用。
才开始后悔,我一直喜欢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不交朋友。而我现在,太需要帮助。
天真得只有你令神仙鱼归天要怪谁
以为留在原地不够遨游就让他沙滩里戏水
那次得你冒险半夜上山争拗中队友不想撑下去
那时其实尝尽真正自由但又感到没趣
不要紧,山野都有雾灯。顽童亦学乖不敢太勇敢。
世上有多少个缤纷乐园任你行。
从何时你也学会不要离群
从何时发觉没有同伴不行
从何时惋惜蝴蝶困于那桃园,飞多远有谁会对他操心
曾迷途才怕追不上满街赶路人,无人理睬如何求生
顽童大了没那么笨,可以聚脚于康庄旅途,然后同沐浴温泉,为何在雨伞外独行。
这么多好去处漫游到独家村去探谁
既然沿着寻梦之旅出发就站出点吸引赞许
逛够几个睡房到达教堂仿似一路飞奔七八十岁
既然沿着情路走到这里尽量不要后退
亲爱的,闯遍所有路灯,还是让大家开心要紧?
抱住两厅双套天空海阔任你行
亲爱的,等遍所有绿灯,还是让自己疯一下要紧?
马路戏院商店天空海阔任你行
从何时开始忌讳空山无人
从何时开始怕遥望星辰
原来神仙鱼横度大海会断魂
听不到世人爱听的福音
曾迷途才怕追不上满街赶路人
无人理睬如何求生
顽童大了没那么笨,可以聚脚于康庄旅途,然后同沐浴温泉,为何在赤地上独行。
顽童大了别再追问,可以任我走,怎么又随着大队走?
人群是那么像羊群
这是陈奕迅的歌曲《任我行》
现在听这首歌听得泪流满面
当初我也许就是这样子,就像那条神仙鱼,我以为我一直过得不怎么好,就是因为家乡地方太小,所以要出去闯荡。后来我也有过朋友,却总是认为他们和我合不来,所以,我们半夜上山去玩,他们都走了,我却还要继续在山上玩。我觉得我不会乱来,所以不会有什么事,但其实,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一直想要自由,得到时却又只不过是那样。
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没有朋友,真的不行。或许我只需要一句安慰,一点点陪伴。但是是却只能坐在医院长椅上,假装感慨万千。
这首歌第一句就说让神仙鱼沙滩里戏水,后来提到原来神仙鱼横度大海会断魂,听不到世人爱听的福音。真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些福音,打个电话和人谈谈心,告诉他我很好,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过得下去。那些福音,能和某人成家,能有两厅双套,和家人一起马路戏院商店天空海阔,也能任你行。
原来一个人,只是断线风筝,经不起风吹雨打。一个人不管多独立,多孤僻。要活着,就只能和人群走到一起。
草原上,落单的羊会被狼盯上。
人群是多么像羊群
写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说啥。也算是我一贯作风了,从来都那么“随遇而安”
这个点,医院很安静,静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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