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很早就出现在了世间
人界的沧海桑田
于它而言
不过是流光片刻
只是,一方镇守
几经变换
点一盏灯
等一个人
南岳,最早以文字形式出现在中国的史籍里,是源自春秋战国时期黄老学说代表人物,慎到的《慎子外篇》。
岳,原指高山。
只是在中国的传统叙述里,岳,已经跳脱出了一般高山的含义,它更多的,是指代那在文化中有特殊意义的五山——五岳。
五岳之所以特别,是源自历代帝王的祭祀。
要知道,祭祀山河,不是一项义务,而是一项权利,且是天子所特有的权利。这一行为的实施,是宣告天地,以证佐自己获得统治的合法性。
有祭,便有庙。
南岳山脚下的,唤做“南岳大庙”。
南岳大庙,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欲望与虔诚相互交织,冲突而又共生。
作为历代官方进行祭祀活动的场所,据记载,南岳大庙始建于唐开元十三年。
■ 南岳大庙正殿大庙自建成以来,历经来千年的风霜,在历史上总共经历了六次大火,由唐伊始,几乎是一朝一次。
每一次的大火,
换来的都是新一轮的重建与扩大。
以五行而言,南方属火。而当年被黄帝敕封于南面的镇守官,当今被供奉在南岳顶峰上的那位,祝融,也正是火正官。
一个管理火焰的神祇的庙宇,总是消亡于火焰之中,颇是耐人寻味。
究竟是神祇本身的愤怒,希望重开新宇,焚了殿宙;还是人类的无知与贪欲,燃起的业火熊熊,侵扰了镇守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香火鼎盛的正中大殿里,充满了各种祈求、诸多烦恼和赤裸裸的欲望。那灰暗而油腻的情绪,如同要溢出来的腐水一般,在有限的空间里游荡。
我想,那些听着人来人往诉说的神们,心中也是很累吧。
■ 玄苑为道,禅园供佛佛道共融,是南岳大庙的一大特点。现今的大庙,依然遵循着曾经的布局,东面玄苑为道,西面禅园事佛,分列诸教众神,是为东八观,西八殿。
这样在我看来合理的布局,不知为何被称为“南岳八大怪”之首——道士和尚住一块。
不应该吗?
殊不见,几乎无一例外的,所有的名山胜景,向来都是佛道并存的状态。可世人只是认为,这是佛道的竞争,是两教在形式上的相互对抗,甚至那些可笑的道士和和尚,也都这样认为。
殊不知,两教的教义虽不同,但所宣扬的核心,以及探讨的究极问题却是一致的,只不过是表现的方法和形式不同罢了。殊途同归的事,又何必总是要分出彼此?
建者晓事理,拜者往往迷其心。
■ 大庙中的魁星阁人进逼神退,在大庙中也表现地淋漓尽致。
大庙二进之处,有一座魁星阁。虽说,被称为魁星阁,实则是一座戏台。戏台建造的初衷,据说是历史上的当地官员,为了营造帝王南巡时的喜庆气氛,而特意营造的。
每当庆典即将举行之时,便邀上远近闻名的戏班,在高高的戏台上吼上一出,博得一阵的欢愉及喝彩。帝王哈哈大笑,官员暗暗搓手,百姓傻傻直乐。
于是,大庙,又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中。独剩下殿中的神们不堪其扰,只得露出了尴尬而无声的笑。
碑林,位于正殿的一侧。
■ 碑林与树木相映人,虽然是向死而生,但是,对于规避死这件事的努力,就从来没有放弃过。
于是,在人类历史上,对于如何实现长生这一命题的探讨,也从未停止过。
在这一点上,中国人尤甚。
当看见数不清的道士炼坏了数不清的炼丹炉,得出的仍旧是吃了就嗝屁的汞丸时,儒家,开始把长生的方法转向了其他的形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满足的是来自物质体的,血脉的长生。从科学的角度解释,即是通过基因的代代相传,“我”这个个体的独特性得到了延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长生的。
而另一种,则来自于精神层面——流芳百世,即是长生。
就好像有一个奇特的观点,“莫扎特和贝多芬并没有死,他们,不过是活在了旋律里。”
同样,中国的古人,也深谙此道。
不过,能够流芳百世的,毕竟是少数。
经常读历史的人,都会知道,纵使你生前做了惊天的大事,在史家而言,不过就是寥寥几行字,或者洒洒几页纸。那么,那些没有丰功伟绩,却又努力地想在历史中留下一些什么的人,怎么办呢?
立碑,这种低成本的方式,便出现了。
■ 碑林不管是出名的,不出名,有功的,没有功的。用各种自己所能用到的方式,在大庙谋得了一块石碑,写上自己的感悟,然后扬起了嘴角。
至少这一刻,在他的心中,他已经长生了。
这种变相的留名方式,除了石碑,便是各个名山大川上的石刻了。只是,文人向来会包装自己,他们留下的,被称作了“文化现象”,而百姓张爱花留下的“到此一游”则被教育要注意文明旅游。
■ 魁星阁上的对联回头再一看魁星阁上的对联,满满的人味扑面而来。“凡事莫当前,看戏不如听戏乐;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
对此,我不置可否。
生活的智慧,也许真的会如对联中所说的那样油滑,如果,这能被称为智慧的话。
山言
有人说,曾经的南岳大庙正殿里,雕梁画栋,统共蛟龙八百。于是便有了“八百蛟龙护南岳”的说法,只是过往的大火,将那惟妙惟肖的蛟龙,焚地颗粒不存。
南岳,向来不是谁的南岳,是天地的南岳。
庙宇,是人的庙宇。人的庙宇中的蛟龙来护卫亘古就存在的南岳?
他不配。
南岳,自有天地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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