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达

小韩说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让我先回去。我心想能有多少事，便跟她说我出去溜达溜达，她收拾好了打给我就行。

这一片我是很熟悉的。零七年，我们一家从乡下搬来城里，便租住在示范初中后面的一间房子里。

我走出胡同，沿着原来麻沟桥那个小坡往下走。坡底的小商铺还开着，这一家和隔壁的那一家是一样的风格，都有四层，一层主人住，二三四层租出去，那时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就租住在商铺这家的四楼，是隔壁两家。

这一片胡同有很多，路左边的房子都和商铺那家一样，说起来，这片也算是学区房了，西边临近小学，往东离初中也不过几百米。

在路口的右边有一个大房子，欧式风格，一层有两个车库。这家的姑娘跟我同班过，她的头发像被烫了一样，卷卷的蓬蓬的，用头绳儿扎起来，但又和我们常见的烫发不一样，她跟我们说那是天生的。

再前面的路口，左转向北是一条很长的上坡路，我曾骑自行车从这坡上溜下来，听本家爷爷说，叔叔就是从坡上溜下来学会骑自行车的。那次，楼上的小孩和我一起，他在后座，说好遇到突发状况他就跳下来拖住车尾。结果我误捏刹车，连人带车翻了下去，车压在我身上，他压在车上，我磕掉左门牙。

长坡右侧又是一个胡同，里面的路填平了，原来刚进胡同就是一个大坑，骑自行车溜下去骑不上来。往前走，左拐右拐，右边的一个小门里就是我曾生活过五年的小房子。房子翻修了，外墙贴了白色的瓷砖，过道显得更窄了。我走进去上楼梯，视野没变，站在楼梯上就能看到我当时所在的班级教室。有一次周末，我站在楼梯上往里面看，正好跟我们当时的班主任程老师打了个照面，隔着这么远，我被叫去学校帮程老师判了一下午的英语卷子。对了，那个时候我是班长。

没变的还有味道，那味道来自刚进门左侧矮矮的厕所，楼下一家，楼上四家共用这一个厕所，掏粪车一年来三次，除了费用平摊，每家还有一把专用的锁，于是厕所的锁是一个由五把锁套在一起的连环锁。现在的租户都是不认识的人，当年的邻居都不知搬往哪里去了。

出了小门，往东边出胡同，南边下一个小坡便通往示范初中，向北过一个斜道，我的记忆更加清晰了。这一片的建筑风格各异，大都是自家违规自建的小楼，东一家西一家，远没有麻沟坡下的那么规矩。当年路边的小商铺是我同学家开的，现在也还开着，我没进去。往东走几步，路边那座大房子像极了港剧里的筒子楼，一共有五层，一楼东侧第一间屋子曾住过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我在这间屋子跟他一起睡过，我们一起买菜试着做饭。初二时他央求着家里给他买了部手机，从此和班上的女混混走在一起。初三时没分到一班，后来读高中我去了沁中，他去了城东的端中。再以后，我便没了他的消息。

“筒子楼”对面又是一个大坡，坡下是政务大厦。我不想再往下走。便回头从刚刚那个过道的上面那条路返了回去。

“哥，我还得洗衣服，洗好了还得搭出去，要不你先回去吧。”

得，看样子我溜达得还不够久。

                                                    吴娆

                                    正月初一记除夕下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