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动物园闲逛，她突然问他，你养宠物吗，他说养牛蛙。她以为他是牛蛙养殖户，他告诉她自己养了一只牛蛙宠物。
他说牛蛙生下来就是被吃掉，干锅香辣水煮不一而足，他养了一只牛蛙做宠物，它对他爱理不理，如果它是一头狗可能会爱上他，他生下来就是一坨屎，还是稀屎，又臭又稀，浇肥合适，可城里再没人种田了。
最近牛蛙非常焦虑，它可能发春了，现在是秋天，他说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不知道怎么给它配对。
听说英国有只世界上最老的乌龟，活了一百八十多岁，百年之后人们给它配了个对，过上了幸福的性生活，死之前人们才发现配错了性别，它上的是一只雄龟，不过乌龟这种生物，没胸没屁股，裹着一身硬壳，性生活质量也不会要求太高。
牛蛙又肥又滑腻，像一个年过中年的男人，他养它也算感同身受心心相惜，那么你养了什么宠物？
她说猫。
他说他属狗。
她说她属鼠。
养猫没问题吗，他问她。
养猫总比养牛蛙正常吧，她说。
养什么都有正常不正常的吗？他问。
你不正常，她说。
他们陷入了 沉默，那只自闭症的长劲鹿躲在围墙后面，和游客僵持不下。
你怕什么动物，她问。
企鹅，他说。
第一次听到有人怕企鹅，她说。
他说怕一切穿礼服的家伙。
他们看着那只有强迫症的熊第四次一头撞上同一堵墙，那堵墙在熊山洞左边一又二分之一米处。
那只熊觉得自己是哈利波特吧？他说。
她在自拍。
他看着那只熊第六次撞墙。
牛蛙只会一动不动干瞪眼，他几乎没见过它吃东西，无论喂它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没胃口的样子，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胖成这样，牛蛙真是未解之谜，有那么长的舌头，居然也不会说话，连呱呱叫都很少。
她自拍完，修了图，发了朋友圈，说动物园真没劲。
他说秋天的动物园安静，春天的话，所有动物都在发春，闹哄哄臭烘烘。
他们在骆驼区停下，每一头骆驼都在掉毛，比秃头的男人还不如，简直就是一群癞痢头的男人聚在一起跳广场舞，边跳边掉头发。
他问她摸过牛蛙吗。
她说最讨厌这种滑溜溜的生物。
他说毛茸茸的动物都喜欢被抚摸，滑溜溜的动物都讨厌触碰。
可毛茸茸的男人很恶心，她说。
他已经一周没剃胡子了，络腮胡爬满了整个下巴，像是无人问津的台阶。
她说她不是说他。
他说他知道，也知道自己让人恶心。他趴在护栏上哭了，那一刻他们正站在老虎园前，别人以为他被老虎吓哭了。
老虎在打瞌睡，他继续哭，她不知所措。
为什么牛蛙从来进不了动物园只能进菜场？他抬起头问她。
因为好吃吧，她说。
我们去吃牛蛙吧，他说。
你养的那只？她问。
它在准备冬眠，他说。
正肥，她说。
他说他更肥。
她说腻。
他们笑起来声音很像河马在咆哮。
动物园没有河马。
牛蛙是不是蛙界的河马呢？
牛蛙只是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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