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淅淅沥沥雨声中醒来。
今天起床后,依旧发烧,便撑起伞匆匆去了当地社区医院,护士给我体温计量了一下,39℃,于是登记了一下我的基本信息,便找个座位挂起了吊水 。
这家小诊所共两名工作者,一位看诊医生,一位扎针挂水护士。医院里患者不少,个个床位都已经占满,电视剧里播放着动画片,整间小诊所显得更加嘈杂,偶尔两只苍蝇飞来飞去 。我坐在南边靠椅上,左手扎着针,朋友坐在我旁边等我,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四处张望,好像要通过这间小小诊所探尽人间百态。门外天空依然是如墨灰色,将莫名的愁绪染得更浓了。
“你慢点。” 刚刚给我扎针那位护士正扶着一位老奶奶去里屋休息,目测老奶奶已年过花甲。
老奶奶从我旁边过道踱过去,拄着一根和她佝偻的身躯极不相称的拐杖,身体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难闻气息。
老奶奶眼睛凹成两粒黄豆,面颊干瘪苍黄。“来,你坐这板凳上!唉唉唉那床你不能上,你裤子有些潮,会把床单漆潮的!……我说来来来你坐这,来来来坐这!” 我坐在外面听里屋护士如是说。老奶奶耳朵显然是有些背。
快到中午了,诊所里人越来越少,诊所里动画片的声音无比突兀。医生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拄着头,一手滑动着手机。
半晌……
“你明天让她女儿来带不管吗?你带着个孙子又不方便。” 推门进来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爷爷,头发凌乱而稀疏,着一件军大衣,有些退了色,身后跟着他的小孙子,三岁左右,医生这么和他说想必他之前已经来过,这次应该也是来带人的。
“在屋里,在屋里。” 医生指引着老爷爷去里屋接老奶奶。老爷爷刚准备踏进屋子里便顿了顿脚:“我都没办法,我不带没人来带,这老妈妈她年轻能干时候挣的钱都给她的几个女儿了,现在老了没有一个人知道来带她妈,我都没办法。”说完便拍了拍大腿,径直走了进去。
“你看看人一上了年纪就是到处惹麻烦,没有人喜欢,这么大到哪就是不方便。” 医生在外面小声和护士小声交谈着,我不禁想起了我爷爷,我爷爷目前的处境就是这样子,如今爷爷已至耄耋之年,仍一个人住在他的巴掌大的瓦房,冬无暖气,夏无风扇,常年没有电灯,自从奶奶走后的十多年里,爷爷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他的四个女儿四个儿子,也仅有逢年过节会来寒暄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你慢点!看路慢点!” 老爷爷冲着老奶奶大喊,老奶奶步伐极其缓慢,比蜗牛还要慢好多。她上面穿着一件青灰色老式布棉袄,下面一条黑色布棉裤,一双破洞布鞋。
“你看这天越来越热,想给她弄去洗洗澡也不管,身上这么难闻,怎么弄哟唉”老爷爷扭头跟医生聊着。
“你回去看看可能联系到她女儿,来照顾照顾” 。
“可能找到?找不到啊,这小孙子都是我带的也没人带,我没法啊。那个明天不好再来继续吊。” 老爷爷拍了拍手,略有些怨声载道。
诊所里大家的焦点纷纷聚焦到他们身上,却有股无比“和谐的默契”,大家都不说话,对面的大哥抬头看了看转而继续低头玩手机,旁边病床上妇人在呼呼睡觉,我邻座一位妇人在抱着儿子看手机游戏。
“医生,没水了,”
“喔来了。”
“医生,可以起针了。”护士有些忙,人手有些少。
老奶奶终于拖步出门后,老爷爷抱起老奶奶上了三轮车,第一次先试抱了一下,没使上劲,于是第二次又试了一下,最终努力抱起了老奶奶并扶她坐上了三轮车车斗里的木凳。随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抱起小孙子坐在前座,临走前伸头朝诊所又交代了句:“那个明天不好的话再来吊啊。”他说完后似走非走,好像在等医生的回应,但医生没有给任何回应。于是他便笨拙地倒了倒车,消失在了诊所门口。
“羊有跪乳之恩,鸭有反哺之意。”在物质文明并非高度发达的青墨色古代,人们都深知百善孝为先,然而如今从孝文化走出来的我们却早已经把孝遗忘殆尽。如今人们的物质文明虽已发达,而精神文明却枯的面黄肌瘦。
他们可是倾尽所有送我们一整个繁华世间的父母啊。
我不知道门外墨灰色天空里那团浓浓的愁绪何时会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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