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远方忠诚的儿女和物质短暂的情人。
——海子
凌晨,我翻来覆去还是决定写下这篇文章,不是博话题,博关注,博同情,也不需要那群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批判我的人。
我庆幸,今天的自己没有自裁于昨天那场狂风暴雨中。
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百般姿态。
除夕前,苦想两天一夜,我决定远离家人,一个人无牵挂的生活。
这是我单方面的决定,未向父母透露过半分。
后来,因为疫情,被滞留在家。
这个被搁浅的计划,如今也重新提上日程。
我并未不孝,或是逃避赡养父母的责任,只是单纯不想看见他们。
该尽的义务,我不会推脱敷衍,可该付出的感情,却被日复一日的失望磨灭。
在外人看来,我的家庭很温馨,我独断甚至不可理喻的决定或许会毁了这份和谐。
不,不一定。
毕竟我可有可无。
我们一家人默契的隐忍不发,为幼妹编织一场令人羡慕的童年。
父母慈爱,哥姐怜惜,长辈喜欢,全家捧在掌心的宠。
我以后或许会后悔无亲人挂碍,但我心口的积怨再也按耐不住了。
我一直以为父母的催婚是为了我好,直到无意间听到他们说,我出嫁后他们就彻底摆脱了。
我想起往昔旧事。
我被扔了,后来没人捡回家,父亲于心不忍便把我抱回来,所以我自小粘父亲。
父亲也对我很好,有求必应,爱护有加。
那时候我的兄长比我大一岁,自小常住姥姥家,似乎因为民间神棍的胡言乱语,说我命硬,克生养自己的家庭,所以我被扔了。
好在确实命够硬,几天没被人拾回去,没饿坏,没冻伤。
长辈都不喜欢我,对我避而远之。
娃娃的天性让我无师自通讨好双亲。那个家,我暂且留下了。
几年过去,调皮的我把腿弄坏了,家里不听在外年轻长辈的劝告,执意在医疗技术相对落后的县城医院进行手术,三次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告终。父母终日以泪洗面,我疼到麻木,三次全身麻醉,四道十几公分丑陋狰狞的伤疤,时刻提醒着我,我的一生彻底完了。
我成了残疾,虽不明显,可每每踏出一步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那时候,我不以为意,并未察觉它对我的影响。
直到小学,无知稚童的嘲笑,我明白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我品尝到自卑的味道,尽管我故作骄傲坚强。
毕竟,父母爱我呀!
未知前事,我以为家里面喜欢女孩,直至我靠墙的拖把绊倒被不长眼的哥哥,鼻子碰出血,我被男女混合打骂了一晚上。
知事后,才明白所谓的重女轻男,小事随女娃,大事靠边站,呵
此后,我不争长辈的宠,不争父母的爱,安安分分就好,我以为结束了,却只是开始。
敏感自卑成了我形影不离的伙伴,性格古怪成了我的甲胄战袍。
我成了一只刺猬。
父母越发偏爱兄长,我除了成绩,一无所有。
除却挨打挨骂小事二三两,相安无事数载。家境不差,却在七岁学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家务事事事亲为。
变故再生是初中,和自己堵的一口气,想逼自己高负荷运动,却自负到以为自己康复了。
我彻底与轮椅为伴。
日后,即便努力的做了康复训练,也只是摆脱了轮椅。
烈日当空,心渐渐凉了。
父母愈发难看的躲避,亲朋好友可怜的眼神,班主任似是而非的话语,无知同学的肆意嘲讽,撕毁的试卷,被扔在水桶浸透的作业,一桩桩,一件件快要逼疯了我。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及时,也很戏剧,就像命中注定,我听到他们说:既然人已经废了就要早做打算,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孩子重新培养。
说话的人曾经是怎么把我夸到天上,现在就怎么把我踏进泥里。
我当时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啊!
中考前夕,几月未见的父母将产检报告拿给我看,可笑的苦苦哀求,他们只是想证明自己家也能有健全的孩子,为什么我不能理解呢?
我第一次无语,我说什么了?
一出现,怀胎七月。我能说什么?
自幼随姥姥长大的兄长是被遗忘了吗?
甚至莫名其妙的说一些那个年纪的我不能理解的话:如果我不高兴,她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要,不会委屈我,她会对我们一样好的,她不是故意要这个孩子的。
那天起,我的性格两极分化,一面乐观善良,一面冷漠阴沉。
中考失利,怨不得谁。
妹妹哭了,被误会,被咒骂,好像也没那么在意。
随便的人生,随意的学校,按照他们的规划一步步迈过,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放弃自己擅长的热爱的,似乎我的人生成了定局,不甘心,也不想认命。
反抗不了,又不愿默默承受。
孤僻冷漠似乎是必然。
生活成了牢笼,而我,是笼子里拼命挣扎的小兽。
逃去哪?
我失去了乐观上进的心,笑嘻嘻的假面看了作呕,酒窝失了生机。
不会笑了,我难受。
压抑,孤寂,冰冷,蔓延了我的世界。
开始了怨和恨,悲和痛。
渴望温暖,又害怕触碰温暖。希望破灭了,那便只剩下万劫不复。
排斥意图接近我的,避之不及对我好的。
可温暖袭来,没人能躲过。
我努力融入人群,试着放下,学着做一个乐观开朗的普通学生,而骨子里的自卑,我失去了唯一的救赎。
原来,和我这样内心潮湿阴暗的人做朋友,真的很可怕。
我开始偏执的认为,成年人不需要朋友。
选择退学时,已经接近高考,我义无反顾的离开,人生彻底崩坏。
我尝试了以前害怕的不能的,一点一滴的改变,重新学会了笑,,如果再坚持一点,属于我的革命就胜利了。
可惜了。
过于心软,真的是病。
无能懦弱,还心软,我厌恶这样的自己。
何时起,我在嘘寒问暖后,冷笑着嘲讽着,你真虚伪,真恶心。
去年创业失败,身无分文,工作失意,似乎去年没一件好事降临。
岁末,依旧孤家寡人一个,落破穷酸,斗志不再,但还是满怀希望,祈盼自己还有家能回,过年不就得团团圆圆嘛,我又高估自己了。
又或者,我低估了他们的绝情。
胃疼的老毛病犯了,两天两夜起不来床,无人过问,他们一家在外逛夜市吃烧烤发朋友圈。
住院了,说活该。
过年了,给自己打气快了快了,马上就能离开,可票过期了,也没走出这里。
曾经我以为爸爸很爱我们,舍不得打骂,有求必应,会谈心,会保护。
我以为妈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她对我严格只是希望我有学识,讲礼仪,所以打小一堆不允许,食不言寝不语只是基本。可对妹妹的溺爱,晃花了眼。
我以为兄长很护短,只是面冷心热,口嫌体直。直至他偷偷和前任说,我是赔钱货,害人精。
我以为小妹很暖心,兄长一脚踹飞她我接住并挨了一脚,此后同仇敌忾,待她百般好,衣食住行一一打理,不容一点的不好。她却冤枉父母不在家我打骂她,更甚的是她骂我癞皮狗,赖在他们家不走。
也许是心态问题,过去所有的不在意都变得在意了,以为很好哭,又觉得不值当。
我的好,不是需要谁回报什么,渴望家也错了吗?
昨晚,被一言不合的兄长拎起垃圾桶砸过来时,我虚拟的温暖被打碎。
母亲说,有钱的人,说话也有底气。
死心了吧。
不是因养儿防老所以不敢数落他一句,不是因她还小便不加约束,管教,只是偏爱罢了。
这话也就哄哄小孩儿,怪我太傻。
教会我人情世故的三位姐姐说我会幸福的,之前不信,现在信了,离开他们我确实会开心。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人与人之间有了隔阂,就不会亲近了。
从今往后,孑然一身,既无亲朋,也无故友,无牵无挂,了了余生。
三毛说:一个人出生了,人们并不知道她的未来,却说恭喜恭喜;一个人死去了,人们并不知道死后的世界,却道可惜可惜。
我们生而破碎,却用活着来修修补补。
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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