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

夏天爱吃香瓜，不是一般的喜爱，简直视瓜如命，吃它可以不吃饭。

去到瓜农的田里买瓜，按当地习惯可以免费吃，吃够了你再掏钱买。敞开了肚皮，一个大瓜就能把人顶住，所以才有的这条规矩吧？有人情味，也有买卖人的小心眼。一个瓜，勾来买一大口袋瓜的人，不用推车挑担的出去卖，怎么算这瓜都不是白吃。就算遇到能吃的主儿，有两个也就是天花板了。

买瓜人也不是为了图那一个瓜的便宜，图的是新鲜，有意思。进了地里，挑那种瓜型正、颜色好的去下手。尽管都说歪瓜裂枣好吃，但真正选时，没有人去挑那样的，只有瓜农自己舍不得它们被剩下烂掉，擦巴擦巴送到自己的肚子里。

去的次数多了，对挑瓜也有了一点门道。把手伸到瓜身上，先捏捏它的瓜顶。摁上去有点软乎劲儿，再去看瓜蒂把。瓜蒂与瓜连接的地方，如果向里凹进去一点，像个肚脐眼似的，那么这个瓜你就可以放心地摘下来，一定是又香又甜。

有人说挑瓜也可以闻味，味冲的就是熟瓜。我试过，进到瓜田里，到处都弥漫着香甜味儿，狗鼻子到这里可能都被麻痺，所以这招我觉得不太靠谱。

往往看瓜人的棚前都备着一个大水盆，边上还挂着一条大抹布。水不知用子多长时间，抹布不知擦了多少瓜，水如泥浆，抹布黑糊糊的。但这并不影响吃瓜人的情绪，照洗不误，照擦不误。就这样吃，没听说谁坏了肠胃，跑肚拉稀。也有讲究人，自己备把刀，削皮吃。但这几乎等同于另类。

这是以前夏天的记忆，现在，我不买瓜吃了。不是我改邪归正，是我有些害怕。

有个叫张贵的两口子，包了我家附近的地种香瓜。从整地开始到香瓜上市，我目睹了种植全过程。

张贵的媳妇自己说，以前每年她都能花上两百多块买瓜吃，但自从他们两口子种瓜后，她也不吃了。

因为从栽苗开始，大喷雾器，小喷雾器，就开始不离他们的脊背。小苗喷，瓜叶喷，开花时喷，结果时喷。防霉菌药、施叶面肥，坐果灵、甜蜜素，膨大剂，反正人一进地，就是个喷。

瓜熟时也有香味弥漫，可是耳闻目睹之后，就觉得这瓜有些假，反胃，不想吃。张贵好心给左邻右舍送瓜，被我婉言谢绝。

我就想以前没有这些个花样，那个瓜也是如期而至。是因为现在要产量，要甜度，才使这瓜不似以往？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忘不了香瓜。今年买了瓜籽，自己育了几棵苗。栽时施了满满一垅沟腐熟肥。

给那个张贵打电话，请教如何蒔弄。他说，长三片叶就掐尖，发出杈来见到瓜妞，再长三片叶再掐尖。接着又强调说，你不打药白费。

白费不打紧，全当交学费。终是苍天不负苦心人，我的瓜长势不错，虽说结的少，杈子也看不住，爬得张牙舞爪，但在密密实实的叶下面，居然趴着毛绒绒的瓜蛋子。结瓜了，瓜蛋子一天天长大。从此，我每年的夏天有瓜吃了。

人家的瓜落秧了，我的瓜还正年轻。不急，不急，我可以等，一切遵从自然的安排，急功近利不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