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很悲伤,如果你没有准备好,请不要继续往下
她睁开眼,又闭上眼。再睁开,一天开始了。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6:55,闹钟还没响,再眯个五分钟吧。7:00的时候,《imaging》这首歌准时在她耳边响起,imaging all the people living in the world……她喜欢这个呼吁爱的歌曲,它的旋律还算得上轻柔。她需要一些外在的力量来叫她起床,她讨厌聒噪的手机铃声。所以在某一天她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自然的把她纳入到自己生命里了。而且雷打不动的早7:00。
关掉闹钟,她感觉自己今天的生命又开始了,很烦躁。要是人像一个机器能关掉就好了,她想。盘腿坐在床沿上又发了两分钟呆,其实她什么也没想,每天早上她最喜欢的时时就是发呆的这两分钟,不必想今天又要做什么,又要吃什么,无欲无求。
简单的洗漱后,她从衣柜挑出一条长连衣裙,换上。照照镜子,还不错。背上书包往外走去,前脚迈出宿舍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梳头。
她就这样每天重复跟前一天一样的生活,听着闹钟起床,发呆,洗漱,换衣服,背上书包出门。没错她是一个学生。准确的说是一个‘大’学生。但她并不是那种大学生,她工作了四年,感觉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于是想回炉重造一下。这是她对外的说法,事实是她年纪也不小,在小城市工作不上不下,家里催着她找个对象。没办法了出来读书躲躲。一咬牙考了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专业的研究生,导师招进来的时候很看好这些工作过的学生,觉得他们大多做事认真,在社会上打拼过的人对自己的方向更确定,能一心一意的帮自己打杂。她觉得可能命运也是不想她继续待在家里那边的小城市了吧,所以她考研毅然决然考到了离家万里的城市。
她背着一书包书走在有些清凉的路上,长裙随着风飘啊飘。一想到自己也算大龄剩女一个了,躲婚竟躲到象牙塔来了。不由得生出一些伤春悲秋的感慨。
一路上都是早起有课的学生陆续从宿舍楼的方向出来,渐渐汇集成一股人流,往某个方向集聚。是了,今天周一了。
她还是老三样解决了早餐,馒头鸡蛋豆浆。信步朝图书馆走去,一路上小年轻们讨论今天又更新什么剧了,哪个明星又离婚了,她渐渐觉得自己老了,几年前她也曾热衷八卦消息。
早上的朝阳从这座城市东方最高的建筑头顶上升起来,天上没有云。
她现在学的是她以前没有涉猎的行业,前几年她还很梦幻的想成为一个画家,她甚至想好了,万一做不了画家就找个画家当丈夫。后来一个朋友的朋友嫁了一个画家,然后画家有一天自杀了。她就再也没提起找一个画家丈夫,连带着画家也不想当了。这些搞艺术的多少有点神经病。
她现在学的是西方经济学。研究生二面的时候,面试的老师问她为什么选西经这个专业,她说因为单纯的想换个学习方向,工科背景的工作她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而实际是因为现在经济最火,这个行业来钱快。当然她不会跟老师这样说。
本科学的不是经济学,她现在学这些东西,需要恶补的东西太多了。幸好工科背景出身数学功底扎实,在图书馆多泡泡就行了。不过最让她高兴的一件事是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从家里搬出来了。时隔五年又回到大学真好。
今天是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严格来说她还没适应大学生活。今早她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早晨上课的学生让她觉得有些亲切,大学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慢慢回到她的脑袋里。站在图书馆的门口她深深吸了一口经过太阳加热过的空气,这个学校还是不错的,她想。
研一的课排的不多,除了几门学科基础课就是数学课。课下跟着一个老师做做课题。老师姓赵,还是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平时一般不带他们这种研一的学生,算是她的运气吧,自己跟导师透露出想做课题的意向,导师推荐给赵老师的。赵老师不好推却,就顺手收来给自己打打杂。
时间过得很快,研一上学期还没来得及打个哈欠,就过完了。她以要在学校做课题为名,没回家。大多数师兄师姐即使再死磕课题的也腾出了时间回家过个年再回来,别人问她怎么不回去,她笑笑没说什么。
即使来了半年了,她依旧是一个人,每天三点一线,宿舍食堂图书馆。在课题组待了也有几个月了,赵老师渐渐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产生了兴趣。她做事很踏实,交代的任务总是能在她能力范围内完成的很好,有时候赵老师和几个老师闲聊的时候说起她,总说咱们下届招生侧重这些工作过得研究生,这些新生蛋子还是拿到社会上去练练的好用啊!
出去秋来,很快开始下起雪了。
这天,她就课题的进行情况和赵老师汇报完了之后,刚从课题组专用办公室出来,就被赵老师叫住了。赵老师进来找她了解学习情况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多了一些。她不是很喜欢跟任何人保持一种长久的联系,但碍于是课题老师,还是停下来等待老师的指令。赵老师看了她一眼,抬手看一眼手表,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她居然没发现原来赵老师还是挺年轻的。
“我听说你今年不回家过年?”
赵老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好像唐突了一些,觉得问学生这样的问题似乎不太恰当,尤其是他们这种工作了再来读研的学生。多少有些自己的小算盘,当老师的有时候不好明说。
“老师,我今年在学校补补专业知识,本科读的毕竟不是经济,而且也有几年没读书了,一下子还要好好适应适应,就不回去过年了”
她不喜欢这样直接的问题,对于私生活,她拒绝任何形式的介入。
“老师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那个,你要是过年在学校一个人,欢迎来老师家里,一个人过年怎么像样。”
她先是一愣,继而感觉到一种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带来的无所适从。
“老师,我……我和几个老乡一起跨年的”
先编个谎话吧,她究竟是不习惯别人对她好,就像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因为感到来自对方的爱超过自己的负荷力,她觉得这样对对方不公平,最终自己提出分手。
晚上回到宿舍,躺在单人床上,想起今天白天赵老师的好意邀请。数数日子,原来后天就是新年了啊。今年逃出了家,这是她自己一个人过的第一个新年,她决定明天要好好把宿舍收拾一下,来了这么久了,还没正式收拾过这个单间。这里就算我的家了,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想着自己是第一个把学校宿舍当成家的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了一个大早,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考研书整理了一遍,那些没用的试卷找个大袋子装起来等会下楼的时候顺便丢了。当时准备要考西经的时候她做了三套习题,现在想想,多亏这几套题,很多时候人们纪念自己成绩的方式非常独特,她喜欢用写完了几支笔,几个笔记本,几套题来纪念考研的胜利。就好像这些东西是唯一值得纪念的的存在。之后她把宿舍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洗洗擦擦,拖拖扫扫,一个人忙的井井有条。知道下午一点钟才算正式收拾完,不过她很开心,一种在小世界里无拘无束的自由从清早就一直笼罩着她。
出门。随便找了一家还开着的餐馆,明天就是新年,学校周围的小店该关早就关了,剩几个本地小馆子,老板懒洋洋的守在店内,不开门也是一天,还是开个门好了。她就在懒洋洋的小饭馆吃了个懒洋洋的午饭。然后溜达到超市买了点食材,准备明天自己动手做个年夜饭。
等她回宿舍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索性把自己关在宿舍摸出电脑,点开一部电影看了起来。电影讲的是一个被遗弃的小女孩被培养成杀手,有一次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她毅然决然的完成了任务,之后吞枪自尽。电影最后,长大了的女杀手自杀的时候她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不恨抛弃她的父母,因为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看罢,她很为这个杀手可惜,冷血的人是注定不能有情的,有情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但她喜欢这种黑色的电影,就像生活一样。
一年的最后一天毫无惊喜的到来。可能她是被人们激动的心情叫醒的,当某种情绪汇集到同一个时点的时候是可以影响时空的。她于是被过年的欢乐从睡梦中惊醒,俗世的幸福从空气里传到她身边,她不觉得自己独自在外很寂寞,哦!原来我是这样一个怪人,她想。
醒的太早了,又没地方去,她准备睡一会了再起来看个电影。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
来电提醒是妈妈。
“哦,妈,恩,我今天去做项目的老师家里过年的,他人很好,不用担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睡意去了大半。看了眼时间,还不到9:00,她起身披一件过膝外套,外套还是从家里带来的,藏青色绒面,去年冬天穿它的时候,她被家里安排了第一次相亲。而现在她站在这个单人宿舍的窗前,窥探这个人去楼空的学校。雪铺白了操场,掉尽了叶子的树梢光秃秃的裱在窗前,如果画可以搬到生活里的话,这应该是一幅齐白石的写意画。她看过齐白石画的虾,一张白纸上放几只虾,其他什么都没有,却凭空跳出一种满满的生命力。这种生命力让她很是震惊,至今为止她还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窗口吹来一阵风,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她转身,决定出去走走。
小时候凡是下雪的早上,她总是连脸都不洗就跑到雪地里,迫不及待的在雪地里留下自己的脚印,那个时候多么快乐,滑雪橇,打雪仗,好不自在。
现在的雪越来越小了,薄薄的一层,就像字帖上那一层用来临摹的纸,昨天地上的落叶都可以清晰的看见。不过现在倒也不指望冬天下大雪了,那样的好雪永远只存在于过去的记忆里。路上没有人,她出了宿舍门准备绕着学校走上一圈,教职工今天也应该窝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年,倒是楼管大妈在她今天出去的时候格外的亲切。
整条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这种天地之大,物我皆无的感触涌上她的心间。她从中感到一种虚无缥缈的快乐。由于太熟悉脚下这条通往图书馆的路了,她干脆闭上眼睛,任意向前走去。就算撞上什么也不要紧。她呼一口气,向前迈一步,吸一口气又向前迈一步,尽量以她感觉的直向前缓慢的移动,人闭上眼能走一段路但是越往下走越觉得下一步脚踏下去就是万丈悬崖,心里明明知道前面至多有一颗树,但总是平地起波澜的恐惧往前走。她今天已经走了很久了,至少在她感到那种未知的恐惧之后还是没有睁开眼,这会儿应该走过那个垃圾桶了,她尽量保持在路中间,这样就不会太走偏,当然也是她认为的她一直没有偏离路中心。她感觉前面有东西,那种压抑的感觉向她袭来,但是她知道前面根本就没有东西,该死的恐惧感作祟而已,大胆往前走,她告诉她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你只需要迈步就可以了。但她还是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向前迈出了步子。可是突然她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她猛地睁开眼,伴随着一声惊呼,差点向后摔倒。“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面前的人连连道歉。她定下神来觉得既生气又羞愧,这时终于抬头看清被撞的人长什么样。
“赵老师啊!”
这下她更不好意思了,原来是带着她做课题的赵老师,她结结巴巴的解释到
“那个,我……”,“你没事吧,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老远走来看到一个人像是你,怎么你今天不是要和老乡去跨年的么?”赵老师没等她说完自顾的对她讲
“哦,我晚点再去”听他提起这个话,她只好继续编下去。
“那你现在去干什么?”
“我没事,随便走走,呵,随便走走,老师你了?”
“恩,我也是,起早了,今天学校人少,出来走走,要不一起走走?”
她见老师没提起被撞的事情,也没问东问西,虽然不是很情愿跟老师一起散步,但觉得这个老师也不坏。
“我来学校的时候,那边经济学院的楼还没建好,现在你看,我们学校最高的一栋楼”然后他脸上一种转瞬即逝的不屑刚好被转头的她看见了
“那老师你来学校几年了?”
“五年了,博士读完了就直接来咱们学校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年轻,现在老咯”
“哈哈哈,五年弹指一挥间,确实过的挺快的”
她答非所问。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冷冷的学生笑。她长相一般,但是牙齿很好看,不说话的时候跟说话的时候完全两个人,有的人还是生动起来更好看,她显然属于后者。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好像刚才的小状况没发生一样,有时候成人世界的默契就是同时回避一些事情,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渐渐发现这个老师其实很有意思,只是外表看起来挺严肃的,和他聊天让她渐渐从自我的世界里像别人透露出一点东西来,要知道她是一个自我保护欲很强的人,但对于这种倾向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而赵老师和她聊天则感觉很轻松,不会像应付其他学生一样费尽心思,首先她不抱着拍马屁的心态,其次她无所求。有什么就说什么,有进退也有自己的态度,虽然还是一个研一的学生,但和她说话竟让赵老师这个博士感到一种少有的自在,不用顾虑太多,就好像两个人很熟或者根本是陌生人一样。所以他一时看不清这个学生到底是太精于事故还是性本洒脱。可是刚才看她闭着眼走路的样子倒很是自由自在。总之,博士赵老师开始觉得这个学生有些与众不同。
她结束上午的散步,在回宿舍的路上,拿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不是讨论今天跨年去谁家打牌就是晒年终总结的。这种除旧迎新,缅怀过去展望未来的调调从来都不对她的胃口。打开各大群,消息一滑到底除了群发抢红包的就没有什么内容。她打开那个人的消息对话框,时间还是定格在半年前最后那一句“晚安”,她没舍得删除,这个人的信息一直沉到了聊天记录的最底下。这半年来她以为自己忘了,原来在今天这种大众节日里,她还是没趣的想起了这个劈腿了的前男友。好吧,她也不怪他,甚至有点庆幸,在他提出分手的时候虽然很伤心但是就突然觉得解脱了一样。鸟儿终归是不能离开天空的。无论是家,情侣还是婚姻都无法牵绊住一只只要天空的鸟儿。所以当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又想起他,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也觉得自己很可悲。谁叫这就是自由的代价了?
春晚播放的时候她窝在宿舍看电影,刚刚吃过了一顿简单的年夜饭,这个城市远远传来放鞭炮的声音,喧嚣声就在她的窗外。她起身,把整个世界隔绝在了这个玻璃窗外面,然后继续看起了电影。谁知道除夕的晚上有一个人在自己和自己庆祝新的一年的开始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应该很少吧。
手机震动了一下,有新信息进来,她没理会,可能是某个八百年没联系的老同学。
电影结束已经是23::00了,外面天空依旧明亮,大年三十的晚上她更加深刻的明白了,谁在这世界上不是一个人赤条条来又赤条条去这个道理,而贪欢向来是打发时间的利器。她环顾四周,单人床,干净的地面,裹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新年的气氛和这里的安静形成极大的对比,她久久不能平静心绪,是了,这就是她苦苦追求的自在了。没有人打扰,没有人记挂,独行世间,“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临睡前她还是看了看手机,那个人发来的“新年快乐”跃然眼前,她很想装作群发短信回复他,可是她终归不是那种人。长按关机键干脆忘记短信的事情。
新年依旧。她对自己说。
寒假期间她又见到了赵老师几次,有一次是跟他妻子一起,两个人看起来很恩爱,年纪都不大。这回她大大方方的上前打了招呼,赵老师介绍,这是我课题组的一个学生,他旁边的妻子,笑的很甜,应该是一对世人羡慕的璧人吧。
这天她从图书馆出去的时候碰巧看见赵老师去图书馆借书。他背对着她,走在灯光微弱的楼道里,他走的很慢,细小的影子左摇右晃的渐渐拉长在两旁的玻璃墙上,赵老师走路的时候背挺的直直的,他身板不大,但总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自从年前那次被尴尬的撞见觉得他为人比较和气外,之后他又恢复往日的严肃。但今天这个落寞的背影从它本身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迷醉的吸引力,她就那么立在原地看楼道的影子涨涨落落,突然她觉得赵老师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那个人。直到楼道恢复幽暗,她才回过神摸索朝宿舍方向消失在夜色里。
寒假很快过去,研一下半学期,课题组的项目因为早就开始一年了,所以这学期中就会结题。她看了一寒假的经济学的书,上起课来也没那么吃力了,日子过的飞快,转眼赵老师的课题组就要结题了。因为寒假的事情,她和赵老师之间渐渐见面了能聊上几句,问问学习情况,开个小玩笑。
课题结项那天赵老师提出请大家吃饭,课题组在一起研究项目也有将近一年了,今天终于告一段落,就由他做东请大家去聚聚,大家无不欢呼雀跃。她无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参加这种一群人闹哄哄的聚会。
聚会期间项目组一个师兄怂恿要敬酒,赵老师被大家你一杯,我一盏灌了个饱,他以前的时候酒量很好,这几年收了性子不怎么喝酒了,这种小场面还是应付得过去的。轮到她去敬酒的时候,赵老师虽然没醉,但已有酒意。就看见她笑盈盈的走来,赵老师首先注意到了那一口漂亮的牙齿,其次迷迷糊糊觉出她今天格外遗世独立。端起早已斟满的酒杯,一口气干了杯中之物。大家齐齐叫好,她觉得没意思,敬完老师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挨着她坐的师兄打趣她,“咱们这个师妹,最是不合群,今天该叫她给大家赔罪,你们说是不是。”众人于是来了兴趣,纷纷附和。知道今天躲不过,索性喝个痛快,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聚会只有喝酒才有意思,大概无酒不成欢吧。
她于是缓缓站起身,几个不安好心的师兄给她递来开好的啤酒,她说要不这样吧,我一杯师兄你两杯,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说话朝旁边带头起哄的师兄望去。赵老师有心拦一下,却也看到了她不常见的一面,所以最后只说,大家适可而止,不能喝不要勉强。
既然老师都默许了,旁边的师兄怎么会丢面儿了。
她端起杯子,仰头,添酒,仰头,再添酒。一杯又一杯,旁边很快就摆了三四个瓶子,和她对饮的师兄眼看要不行了,她扶一把师兄,继续添酒,师兄来咱们接着喝。
众人起初在看热闹,渐渐发现不对劲了,纷纷劝到,师妹今天可以了,你先放过你师兄好不好,她扫视一眼平时一起做课题的师兄师姐,微微一笑,那怎么可以。
酒瓶子又添了几个,她眼睛迷迷糊糊的向蒙了一层水汽,旁边的师兄早就倒下去了。一顿饭吃得大家都见识了这个师妹的厉害。
席后,大家打车回学校,赵老师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送她回去,她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说想去操场吹风。赵老师见另外两个女生也有醉意,就跟她们说你们先回去,我跟她聊聊。
大家本就互不熟悉,只是一起做课题的露水缘分,加上她不爱跟大家打趣,自然显得生分。所以另外两个学生也没推辞,就同意了。车停,她打开车门,摇摇晃晃的走下来,赵老师连忙上前扶住她,跟另外两个学生交代了几句,半拖着她像操场走去。出租车离去后赵老师才觉得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可她因为醉得厉害,没觉得不妥,赵老师这面确烧红了脸,还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学生而已。
操场的晚风轻轻的吹得很舒服。赵老师突然感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渐渐滑到自己的怀里,他试图扶起她,低头却看见两行清泪。心中的某根弦嘣的一声就断了,任由自己就这么搂着她。她开始说自己在图书馆看到的那个背影,“很美”她只这样形容到。说完咧嘴朝搂着她的人一笑,另一个竟看得呆了,等反应过来已经吻上去了,两个人远远望去,好像一对情侣[u1]。
自此之后两个人同时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某种秘密往来。
几个星期的接触下来,赵老师发觉这个学生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越发令他着迷,竟慢慢演变成一种爱恋。他心知这件事情的荒唐,却好似一个毛头小子一样,已然陷进去了。堂堂一个大学教授,背着自己的发妻,竟和学生谈起了恋爱。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于双方来说,却都格外珍惜,这份不可告人的爱。赵老师爱她的神秘不可捉摸,像极了自己心中对美的定义,更是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禁断爱恋痴迷,他想这种外遇就像经济学里讲的“黑天鹅”事件,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一旦发生,对整个环境的影响将是不可估量的。有心终是藏不住,待到人知已成恨。他懂。正是因为懂才更加珍惜,眼前这份昙花一现的真爱。
他对她的感情更像是膜拜,一个信徒看见他的神会做的事情。她就是他求而不得的自由烂漫,随性洒脱,孤傲不羁。在学校待的这几年让他见识到了俗世的不堪,看到了纯洁的象牙塔渐渐变成一个同流合污的江湖。于是他主动将自己变得波澜不惊,看似圆滑世故,其实是他最后的保护色。直到见到了她,终于看见一个理想中的影子,他又怎么不为之动心了?在精神世界,这两个人的身份整个颠倒了个儿,赵老师反倒成了她的学生。
而她对他的爱,则纯粹因为哪一个寂寞的背影。一个人究竟内心有多孤寂才会仅仅从一个背影就散发出那么强烈的孤独气。物以类聚的规律,推着她一步步靠近他,一步步走进这个光鲜外表下孤立无助的灵魂。她爱他,更像是拯救他,也拯救她自己。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一个本来就很孤独的人,在荒岛上见到了另一个落水的人,能不出手救他一把吗?
直到赵老师的妻子找到她。
紫藤萝盛开的下午,这两个因为一个男人建立起来联系的女人,在这个美好的时点交汇了,阴凉的木质长亭里,年纪稍长的女人干脆利落的打了学生模样的女人一巴掌,耳光清脆,几个下课的学生纷纷驻足侧目,企图从中看出什么校园八卦。反倒是被打的女人,大大方方的说道
“师母,我没想过的”
被称为师母的这个女人,年纪看起来不大,因为常年的赋闲生活,显得珠圆玉润,温文尔雅。笑起来应该有个很好看的酒窝。可惜她冷着一张脸。
另一个女人接着说道:“我和赵老师都知道总有一天您会知道的,现在您知道了,反而可以松口气了,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很多时候我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边后悔一边享受。”她娓娓道来,好像刚刚被打的不是她,“现在好了,我把他还给您,谁都有做错的时候,我不请求您的原谅,您原不原谅我都没关系,但是赵老师他很孤独,我想至少当初您是懂他的。再见。”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直到自己消失在拐角的泊油路,她才笑出声来,起初是一点点的笑,最后是蹲在地上狂笑不止。“哈哈哈,原来我才是神经病,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我!”
紫藤萝的花香隐隐的飘在她白色的短袖上,今天的太阳可真暖和啊。她把冰凉的手掌向上翻起来,让他们也晒晒太阳,毕竟这样的日子不多了。
第二天赵老师叫她一起去兜风,他说他知道有一个地方的夜景很好看。今天是周一,晚上人应该不多。她在电话那头很开心的答应,还说有礼物要送给他。两个人兴致都很高,就好像前一天的事情完全没发生一样啊,她还是她,赵老师也还是赵老师。
下午3:59的时候,他收到她的微信消息。
“这个礼物我想提前一点送给你”。
紧接着学校的各大社交群里就炸开了,据说有个女生在图书馆跳楼了,认识的人称好像还是个研究生……
赵老师,呆呆的看着手机不停的震动,突然他发了疯一样给自己的妻子打电话,“我要跟你离婚”他近乎狂怒的朝电话那头喊着,喊着喊着就哭起来了,落水的人终于把伸手来救他的人拉下水了。
好,很好,你得偿所愿了。
晚上的时候他一个人还是去看夜景了,本来说好一起来的,现在连分别都不用说出口了。远远的呼啸而过的风,叫他的心渐渐归于平静,他想“你终于自由了”。
他仔细的整了整外套,然后消失在了漆黑的晚风中。
孤独的人是注定孤独下去的
(第一次写小说,有映射,有实感,生活和故事有时就是一线之隔)
愿每个漂泊的灵魂终有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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