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及庐
在缅甸莱茵湖的旅店里,作家龙应台同儿子安德烈闲谈:
一位友人的母亲死后,每次搬家他都带着母亲的骨灰盒迁徙,不料一日骨灰盒竟在半夜被小偷偷了去。
龙应台问安德烈要不要把她的骨灰盒也放在书房,摆在书架上。
儿子安德烈为了“抵抗”这样直白的老妈,说不要,要做个坟,这样才可以收文青观光客的钱,谁要来看作家的墓,收门票。
这是龙应台的新书《天长地久》中与儿子的一段对话。
也是龙应台与安德烈的隐性生死课。
我羡慕他们作为母子,能把“死亡”当做一个寻常的话题来探讨。
在我的成长历程中,没有一堂课曾是教授“死亡”的。
成年的父母,衰老的祖父祖母,都忌讳谈起“死”这个字,这是不详的,也是该回避的。
待到我成年后,“死亡”一事,变得更加不可捉摸。
死亡究竟何时来,怎样来,人又是如何一点一点失去余温,而后又去往哪里。
我一无所知。
待到亲人离世,“死亡”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好像它早已熟悉了你,而你却惶惶然不清不楚。
这一堂“生死课”未经学习,便突如其来,打得你措手不及。
龙应台说:“我开始检讨自己,为什么二十一世纪的我看到棺材觉得恐怖?屋里若是摆着一个摇篮,我会觉得静谧幸福,而棺材只不过是一个人最后的摇篮,为什么我感受到的是恐怖?”——《天长地久》
“为什么死亡变成一个可怕的概念,必须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阅读,书中说“人死如灯灭”。
我交谈,友人说“但生有义,其死何伤”。
我们不是没有过学习死亡的经验,只是因为那字字珠玑的经验,始终敌不过你的感知,你的触碰,来得那样真实而全不含矫饰。
龙应台一向不惮与两个儿子谈论死亡。她盼望他们能学习死亡,懂得死亡,接受死亡。
“我的孩子伙伴们在他们人生的初始就有机会因目睹而自然天成地理解了庄子:朝菌暮枯,夏虫秋死,花开就是花落的预备,生命就是时序的完成。”——《天长地久》
如果将来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要怎样告诉他关于死亡的事情。
如何为他上这一堂在学校永远也学不来的课。
如何告诉他,死亡不是终点,活着就是“向死而生”。
《寻梦环游记》中,误入亡灵世界的米格尔经历了一场同灵魂们的奇幻旅行,在墨西哥亡灵节上,只有被活着的人真正遗忘的亡灵,才会消失不见。
而爱,是联结生与死的唯一线索。
就像主题曲唱的那样“在爱的记忆消失前,请记住我”。
至少我不会做一个回避“死亡”的人,我会告诉他们,任何一段生命都值得被珍视,它遗留下的芬芳也值得被记住。
苏格拉底曾说:“死亡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之一。它或者是一种湮灭,毫无知觉,或者如有人所说,死亡是一种真正的转变,灵魂从一处移居到另一处。”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有人告诉你确信的答案。
在这之前,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守望这稀少而又稀少的岁月,以一己之力让它变得温暖而有意义。
珍视每一次的“再见”,它可能是“再也不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