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一女,其降天生,凰为本星;北有一子,天下独一,凤为本命;后则可飞升,天下谋福……
——引言
1.来日他,成家立业,有了娇滴滴的新娘子,她在敬他三杯酒,了了这一段缘分。
左年间108年,普天同庆,宫中降下一对龙凤胎。女取念,字弦凝;男为痕,字恨生。其天命者,凤凰不为同生,除为辅。
左年间115年,宫中庆生,弦凝贪玩儿,失足落水,无人察觉……而后刻顷,水花四溅,恨生已抱而上还。
左年间119年,众之出于猎,弦凝被一豹咬伤,恨生前之,已获。
左年间123年,恨生救灾遇刺,左臂被断,滚入山丛。弦凝相感前往,“求药”,左臂尚归。
左年间124年,恨生取妻,于生辰前十日。
那日,弦凝一身杏粉的衣裳,跟在恨生后面,略显玲珑娇俏。恨生一身红衣,左袖绣有一只金黄的凤凰,那是她的贺礼,取材冰蚕丝,一点一点刺上去的。
恨生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她在他强烈的目光中,低下头去。时光便似停下来了一般,世界再无喧闹,时间、空间只剩他们二人。
她终是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角。恨生稍降辞色,目光柔和:“怎么?”
“恨生,你是不是以后就不要我了?”他们算是相依为命了的。弦凝眸子沾了水,十分般楚楚可人。
“不会。”凤凰雌雄本为一体,他又如何舍得独自离开呢。
“那你还会陪我吗?”她的手拉上他的腕部,他的红衣盖上她的袖衣。凤痕的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擦,她眼眶的泪便顺着他的手流下。他的心跟着颤了颤,勉强笑道:“以前受那么严重的伤都不见哭。我在呢。”
弦凝不及回话,空间已被打破,该……去接新娘子了。
她换上一身蓝色长衣,与此刻热闹的场合格格不入。她心里是不高兴的,凤痕都明白。可皇命难违,他也无法在这是顾念她的感受。
进花轿,入王府,拜堂,入洞房……一切都显得一气呵成。凤念想,这个被她视为家的地方,可能再也不是她和恨生两个人的了。她窝在红木的椅上,等他走来。
“你是要回酒吗?”
“嗯。”他,轻轻眨下眼睫,后道:“弦凝先回房吧”。剩下的事,他不要她来参与,太污秽。
凤念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你不行的。”她没有他不行。
说话间,群臣同贺,凤痕一一回礼,她早已暗中把酒换成了水。
“三皇子可还会上战场、杀敌?”闻声,厅内静置下来,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扳回一成。“自然是会的。”凤念道。
“念儿不许胡闹。”皇后训斥,“这可不成,你也是女子,要嫁人了。”
凤念垂下头,是呀,要嫁人。
“哈哈,念儿乃吾国公主,再晚也会有人迎娶,可对?”皇帝何时放过利益了呢?一代女将,百战百胜,放虎归山后,又还有何人能来抵御外乱?他的算盘打的长远,可也遂了她的愿。
午夜时分,客已归,弦凝起皇后的话,“念儿,从前是纵容你,如今痕儿也有妻室,你也该回来了。”她未曾想过,原来她有一天也要搬出来呀。
恨生还是占到了酒,醉倒屋外,新娘不得今晚出房,由她照料。
太医从未看出过,他沾酒非醉即病,弦凝握着湿布,轻轻擦拭。
“你这么拼,是爱她吗?”弦凝看着闭着双眸的恨生,不知说谁。
“山河倦倦,人生迢迢,你我平凡尘埃,怎敢奢求一切遂愿,只愿修罗掌灯,寒冬赏雪,破涕为笑,还不认命……”他的眼睛宛若星河,把她映入,她便是最美的风景。
2.一寸山河一寸血,她的血是热的。
新婚之夜,新郎未归,江秋月穿着红装,最后听下人说,凤痕一直在下人那儿。
她苦笑一番,世人皆说,三皇子十分宠妹……她整整衣裳,还是来到凤念房间,敲敲门。
两人相视,竟是忘了礼数,“王爷可在?”
“恨生还在休息。”江秋月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称呼凤痕,不免一愣。“你进来?”
凤痕刚才闻声已经从床上坐起。“王爷,今日……”江秋月拿起衣服正打算帮他更衣。“不去。”江秋月神色为难,却并未放手。
他不喜欢,她不放弃,只好不了了之。
生辰日。
王府布置热闹非凡,主角却缺席其中。
一道圣旨来临,跪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无非如往年一般是许多赏赐,她早就乏了。“今日生辰,遂意冲喜,命痕王前往前线,平定战事,钦此。”
弦凝愣住了。
“臣妾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弦凝总算明白……皇帝这是算定她了,但她没办法不上当。快马加鞭来到宫门,恨生已整装待发,一身白色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了她的眼。
她纵马扑到他怀里,搂上他的双肩。
众人都知此行为有所不妥,可敢怒不敢言,他们害怕弦凝。
“弦凝,为兄没法陪你了……”他双手托起她带有泪痕的脸,“待我历尽千帆,再还你,可好?”他很温柔,一直都是。
“不好……我不要其它的……不许……”她只要好好的他,别人不行。
“还望公主为百姓疾苦着想,莫不可应情分坏了民康。”他们怕弦凝的挽留,恨生会放弃,他们不敢赌。
三日后,巳时。
皇后这几日抓紧设宴,美名其曰为她找夫婿。可她不能等,她的不安告诉她,恨生需要她。她总会想和恨生互换身份,这样,他便不用再领兵打仗,受皮肉之苦。凤念是天生的女将,凤国那么多大将军不用,为何偏偏下旨派凤痕出塞呢?原因便于她了,凤念在这些事上,是不会让凤痕孤军奋战的。
她偷偷启程,去寻她的恨生。
时间的漏斗在狼烟四起中转瞬即逝,有人设计,他们想看到回来的是一骨死尸,却未料到他们留不住凤念。
一把长枪从凤痕身后刺入,他就那般直直地倒在地上,她看红了眼。下一刻,偷袭者,卒。
敌军抓住机会,他们想翻盘。只差一点点,凤痕就真的走了,可他们终究是头颅先落地。她的剑是为他而生的,她不允许他受到伤害,可……还是晚了一步。
“杀——”高亢的声音响彻。所到之处,必是尸骨分裂,不足半刻,黄沙上已堆积层层白骨。凤念不再念战,把凤痕抱入帐内。
她想起以前受伤的时候,那时不管流多少血,都要撑着,他们想看到对方,凤痕,也只是想见到她……
凤念把手指含在嘴里,唇齿打颤,如何也咬不破。她只好拿起匕首在食指上割破。血顺着指尖流下,滴入他的腹部,伤口开始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好久以前,做过的事……
“还疼吗?”
“看到你就不疼了。”他见到她时是欣喜的,他知道,他想她。
她拿起笔,要提信,“你告诉他们,我被恒王偷袭,命不久矣……”
凤念愣了愣,问“你如何知道是恒王的人?”
“因为江家。”因为江家与我结亲,他们却是南王的人气。若我说南王,麻烦会数不胜数……
他还真是替他的娇妻着想。
“我已经把他杀了。”她指偷袭者,“我认得他,是江秋月的远房堂兄。”之前在军营,有不少人想暗渡陈仓,但她不吃这一套。
3.我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却败给你一个眼神.
宫廷若市,载歌载舞,庆功宴上,他位于主位,每一个欢笑的面具后都有一个丑陋的脸。
大公公来报,匈奴国派使者求和,前来晋见。
气氛不再欢愉,只是更加虚伪。
冷希道:“卿国的男子善战,女子更是。”使者言出,便觉讽刺。战场上,本已稳赢的局面,就这样被翻盘,冷希在烽火台上观战时,也觉得不可思议。
使者前去一一敬酒,江秋月在凤痕酒杯中倾倒一半,凤痕刚拿起酒杯的手被握住了。
“不可。”
南王见凤念如此紧张的模样,笑道:“四姐怎么就不可了?莫不是三哥娶了娇滴滴的美娘子心中高兴,这战功被四姐抢去,要由四姐来?”
目光齐聚,凤痕示意她退下,凤念不肯。
冷希幽深的眸子盯着凤念,缓缓开口:“这位难道是卿国的女将?可是仰慕痕王?这可不能坏了大家的雅兴,痕王妃还在 不和规矩吧。”
你们匈奴人有什么狗屁规矩。凤念看着冷希。
江秋月羞答答一笑,顺势抓住凤痕的另一只手,道:“使臣莫不要认错了,这可不是倾慕我家王爷的普通女子,是我们凤国的公主。”她意有所指,把倾慕一词故意用在凤念身上,让她有点自知之明。
“使臣这是要找陪酒的?”凤念抢过酒杯,一饮而尽。她心中有气。
“公主果然爽快。”冷希随意恭维两句,转向皇帝,“陛下,鄙人以为口头休战不足为信,至少要派一位和亲公主,否则民心不安啊。”
“哦?……众卿以为呢?”皇帝慢慢悠悠地问着,让人摸不到头脑。
“儿臣不同意。”
“此事定下吧。”自古……君心难测。
凤痕的心,沉了下去……凤国四位公主,长公主孩子都有两个,还有两个没有及笄都不过十余岁,待嫁的……只有凤念。
“赐三公主凤澜若为和亲公主,封号永安……”
一时间四海清平,万籁俱寂……
“父皇。”凤念恳请道:“澜若还小,吃不得这般苦楚,还是儿臣去吧。”她的手紧紧握着,生怕会后悔一样。“弦——”
“儿臣心意已决。”泪,被她逼回巢穴,她单膝跪地,眼睛盯着脚尖……皇帝不等众人反应,立即下令,“由弦凝代替永安出塞,长兄凤痕护送。”
众人错愕,千万苦楚,只由她一人自渡。
“为什么要去?”再见王府,寂静凄清,无关紧要的人都被赶了出去。
凤念摇摇头,世人皆知匈奴人人野蛮,奴弟更是残暴,她若不去,凤澜若必定栽在境内。她们的好陛下,心中的算盘打得响叮当。
他似乎知道她所想,“你去了,你当如何?你走了,我该如何?”
“恨生,你已娶妻,有家室,我本该相夫教子 可我不喜欢,与其如此 不如换一个国泰民安。”
“所以,你在我和义中间,弃了我?”她总在离别时会听出他话中绝望的味道,他们无法预料下次再见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呆在他家中不肯离去。
更因为,有他的地方,才叫家。
她红着眼,被他抱入怀里。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4.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出塞那天,万家灯火通明,普天同庆。她终于明白,原来当年宿命所说的天下谋福,不过是牺牲她一个人的幸福,换给黎民百姓。
他们就这样漫无边际的远行了,没有想象中的欢喜,更没有陪伴。
天色灰暗,狼烟四起,“公主,慕色已黑,不如到前方小店休息片刻?”
下了马,她倚在门口,歪着脑袋问他:“你怨我吗?”他弯着腰,整理被角的手骨节分明,睫毛覆盖着眼睛,始终未抬头看她。
慢慢地,他吐出一个音节,“怨。”他是怨他的,可他还在等她回家,他想让她知道,物转星移,山河不改,你还是你,我亦还是我。
泪,有一次徙倚阑干,浸湿衣衫。
顺着清冷的目光,她向他走近,他站在那,等一个失了心的孩子。
须臾刹那,箭雨飞射而入,他把她扑在身下,所幸躲过一劫。
“公——”门又一次被打开。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不过是刚从一个骗局走出,又到另一个骗局中去。只是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公主,如果你能知错就改,我们定会禀明王上,既往不咎。”看啊,说的多好,可又如何禀明呢?
月光在她的白衣上照得通亮,“军师之名,果真名不虚传。”多杀几个人又何妨呢。不由分说,刀剑乱舞。
冷希心中吃力,嘴上还在打硬仗,“公主还是跟属下回去吧。”手上却不留情面。
顷刻间,万箭齐发,千钧一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就那样坠入无望的深渊,再难重愈。
凤痕抱着她逃开,她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嘴角微微勾起,“恨生,别怕。”
她并未起唇,已沉了双眸,心跳欺负平缓。
她的唇齿间淌入他的泪,她想,恨生的泪是咸的呢。恨生别哭,要乖。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凤栖梧桐,落于西山。
水流湍湍,无论如何,弦凝,让我来陪你,可好?
纵有千万人与你为敌,我亦独往……
5.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天宫。
“陛下,他们回来了。”
“可是成功了?”
“尚未。”
天帝叹了一口气。凤凰历劫,功成可还于世,而后成人,但前后千年,从未成功。上次历劫,两人依旧以敌对的形式下凡,毫无疑问地两败俱伤。天帝实在看不下去了,用神器修改命薄,因此天帝法力散尽七成,神器也毁了。听闻还未功成,他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吐都没地方吐。
“这两个凤凰啊……”若不是魔界惧怕涅槃之火,他自己都想把他们打死。
缘机神色微动,“陛下,有异。”果真,梧桐树叶变。
树干上,开始空洞地刻起金色纹脉的字样。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交颈而居,涅槃中成型。
男子抚着女子的面颊,穿着红色的衣裳。
“弦凝,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这一刻起,所有的晦暗留给过往,从遇见开始,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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