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问我,最喜欢的电影导演有哪一些?意大利导演托纳多雷肯定在其中。
高晓松也说过,托纳多雷是他最喜欢的导演之一。真正的文艺青年,大概都不可能不喜欢他。
托纳多雷最负盛名的三部电影是《天堂电影院》《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又译《玛莲娜》)《海上钢琴师》,有好事者把这三部电影称为多雷的“时光三部曲”。
《天堂电影院》讲的是意大利南部小镇,一个爱看电影的小男孩多多的成长故事。电影结尾,多年以后,已经是功成名就导演的多多,重回小镇,见证了童年时的电影院的拆毁,唏嘘不已。
托纳多雷借这部电影,表达了他对往事、对故乡、对昔日爱情的追怀,也是一封写给电影和电影院的情书。
此片获得第六十二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这部电影我是多年前看的,看过之后从来不敢再看……此片中弥漫的怀旧感伤气氛太过深沉动人,我害怕再看会沉溺太深,情绪不能自拔。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则是讲一个十三岁少年雷纳多青春期性萌动,性启蒙,以及他眼中的小城女神玛莲娜在二战中和战后的不幸遭遇,讲人性之恶对美丽的嫉妒和摧残……
看完这部电影,莫尼卡贝鲁齐成了我心中的女神!唯一的真正的女神!女神啊,女神!莫尼卡又是多少男人心中的女神啊! 又有多少男人少年时或多或少都有些像少年雷纳多呢?做过或想做过雷纳多做的那些事情……
这两部电影的背景都是意大利南部小城,托纳多雷镜头里的这些小城,都是亮黄的颜色,空气里弥漫着阳光和怀旧的味道,就连那些小石子路和房子的泥墙都显得无比性感。
高晓松说,要体会意大利南部的风情,看托纳多雷的电影就够了,这是真的。
三部曲里我唯一一部没有从头到尾真正仔细看过的电影就是《海上钢琴师》。 这部片子电影频道前些年就放过多次,我片片断断地看过。硬盘里一直也存着它,可就是没想过打开来好好看看。
这都是因为我脑子里对《海上钢琴师》的先入为主的看法,而这个看法,来自我以前最喜欢的影评人周黎明。
周黎明曾在一篇名为《墙外为什么这样红》的影评中,这么谈到《钢琴师》:
不止一个朋友不解地问我:“《十面埋伏》为什么在美国这样红?” 我脱口而出:“《海上钢琴师》为什么在中国这么红?”《海上钢琴师》几乎相当于是西方版的《十面埋伏》,它豪华、浪漫、荡气回肠,但它肚子里就是一草包。”
这个评论在脑子里深深扎下了根,以至于我每次看到《海上钢琴师》时,都相当不耐烦。而事实上,里面有些情节是诗意华彩,也有一些情节确实让十几年前的我非常非常憋气和不理解……
1900年,Virginian号豪华邮轮上,一个孤儿被遗弃在头等舱,由船上的水手抚养长大,取名1900(蒂姆•罗斯 饰)。1900慢慢长大,显示出了无师自通的非凡钢琴天赋,在船上的乐队表演钢琴,每个听过他演奏的人,都被深深打动。
爵士乐鼻祖杰尼听说了1900的高超技艺,专门上船和他比赛,经过一场异常精彩的钢琴演奏比拼后,最后自叹弗如,黯然离去。
可惜,这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那条船上,1900从来不愿踏上陆地。 直到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女孩,情愫在琴键上流淌。
女孩要下船了,1900为了爱情,也准备跟女孩下船。但经过一番剧烈的心理挣扎,1900还是决定留在船上,而这艘船最的也被爆破拆解,1900就这样消失成了一个传奇。
如果说影片的前半部分,我还可以理解的话,影片的后半部分,简直让十几年前的我有些愤怒了。
1900开始不愿离开这艘船,因为这虽是艘船,可也是他的成长地,他的故乡。这里有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的观众,这里是他的精神家园。
可当他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可以在陆地上也开创一番事业,尤其是当他遇上他那么爱的女孩时,他竟然还不愿,或者说还不敢离开那条船!? 这不是懦夫吗?这不是孬种吗?这样的男人还算男人吗?有出息吗?这让那时还算年轻的我很生气。
这样一个软弱的被动的主人公很难让我喜欢上,有着这样一个主人公的电影我也很难喜欢上,尽管它传奇、华丽、荡气回肠……
不过,幸好还有时间,时间会带给你阅历和人生经验。十几年后的我,偶然重新看到了1900的台词:
“我停下来,不是因为所见,是因为所不见,你明不明白?是因为看不见的东西,连绵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除了尽头。没有尽头,我看不见城市的尽头,我需要看得见世界尽头。”
“拿钢琴来说,键盘有始,也有终。有88个键错不了,并不是无限的,但音乐是无限的,在键盘上,奏出无限的音乐。我喜欢,我应付得来。走过跳板,前面有无数的键盘。事实如此,无穷无尽,键盘无限大。无限大的键盘,怎么奏得出音乐?那不是给凡人奏,是给上帝奏。”
“你看见那街道么?只是街道,已经好几千条。上了岸,何去何从?爱一个女人,住一间屋, 买一块地,望一个景,走一条死路。太多选择,我无所适从。漫无止镜,茫茫无际,思前想后,你不怕精神崩溃?那样的日子怎么过?”
“我生于船,长于船,世界千变万化,这艘船每次只载两千。既载人,也载梦想,但范围离不开船头与船尾之间。在有限的钢琴上,我自得其乐,我过惯那样的日子。陆地?对我来说,陆地是艘太大的船,是位太美的美女,是条太长的航程,是瓶太浓的香水,是篇无从弹奏的乐章。我不能舍弃这艘船,但至少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反正世间没有人记得我。除了你,只有你知道我在这里。你属于少数,你最好习惯一下。朋友,原谅我,我不下船了。”
重读这些台词,我感到震撼。
这十几年来,我也感到渐渐被生活困住,生活之于我,就像那艘船之于1900。1900不敢下船,我又何尝敢踩着跳板,走出生活这条船?
你可以说1900太胆怯太懦弱,也可以说他是太睿智太通透,太早洞悉生活的复杂和不可掌控。他并没有历经繁华就已经心境苍凉,他也没有饱经世事就已经看清生活的真相。
我之所以会觉得他胆怯,只是没有他更早觉悟。我年少时只觉得世间事皆可为,现在只愿意呆在家里读书看电影。
我们每个人都被困在一条船上,而你也不敢走下它。困住你的可能是一分乏味又薪资微薄的工作,可能是一段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的感情。可能是家庭,可能是婚姻,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们又何尝真正能够鼓起勇气,走出自己的“那条船”?
幸福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被困住。痛苦的人,即使意识到自己被困住,也走不出去。说到底,我们都是生活的弱者。
如果说我们对掌控事实上无法掌控的生活有信心,可能只是因为我们年少无知。
十几年的生活,让我看懂了《海上钢琴师》,我倒宁愿永远看不懂它。 年少不懂《钢琴师》,看懂《钢琴师》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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