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她

多少年后，晓晓头脑里有个画面总是抹不去。三个小女孩，衣衫单薄，相互依靠着蹲在奶奶家屋檐下，冷得瑟瑟发抖。

是的，那一幕发生在晓晓五岁多的时候。

一天，午后突然狂风大作，气温骤降。晓晓的母亲去外婆家了，要傍晚才会回来。父亲去外地工作了，那段日子不在家里。

晓晓和二妹晓晨，小妹晓夕被妈妈托付给奶奶照看。那年，晓晨快四岁了，晓夕才两岁多。可是暴风雨来临时，奶奶也不在家。

骨子里重男轻女的奶奶对三个孙女没有太多怜爱。晓晓有次听父亲不下心提起一件事。某日她父亲忙了一天回到家，见晓晓在奶奶家大门口前的地坝上睡着了。一向孝顺的父亲，第一次质问了奶奶，你看得下去吗？

“她那么脏，放我床上不是把床弄脏了吗？”奶奶理直气壮，毫无歉意。

那天也许是奶奶出门干活太久，遇到暴风雨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没能及时赶回来开门。三个小女孩，瑟缩着身子相互依靠着蹲在屋檐下等奶奶回来。

第二天，小妹感冒发烧了。

那时候的赤脚医生都有固定客源。医生家周围方圆几里的乡村，他们都会提供上门看病的服务。

晓晓外公也是这一职业。只是外公离家太远，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汽车，交通全靠步行，通信全靠吆喝。所以晓晓家的固定上门医生就是离家比较近，隔壁村的黄医生。

因为家里三个孩子都小，时常感冒生病，黄医生算家里的常客。有时候也会把没用完的针药留在晓晓家里，以备下次再用。

黄医生来到家里，像往常一样给小妹打了针。母亲哄好了在怀里嘤嘤哭泣的小妹后就去厨房生火做饭了。她得忙着给医生做饭，这是惯例。

小妹不哭后，就来院坝里找两个姐姐玩耍。不一会儿，她嚷嚷着说要喝水。母亲听到了，赶紧端了杯水给她。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要喝水。母亲有点儿不耐烦了，说你看我这么忙，要喝你自己来厨房喝吧。

小妹听懂了母亲的话，准备跨上台阶去厨房。谁知她早就可以轻松跨上去的台阶，这会儿她居然跨不上去。小腿往上一迈，她身子居然歪斜着倒了下去。

母亲一看不对劲儿，几步从厨房跨出来，抱起了小妹。那黄医生说，快来喝我这里的水。晓晓依稀记得那水里有些许黑色的香灰。只见小妹喝了几口后，头往后仰着，左右摇晃了两下就咽气了。

晓晓毕竟太小，完全不懂得小妹从此与家人天人永隔了。其他的记忆已经模糊。

按那时候的习俗，这种夭折的孩子都是草草挖个坑埋葬了。

多年后，晓晓稍微明白事理后，心底才生出对失去小妹的惋惜与难过。她不明白，一场普通的感冒，怎么会要了小妹的命。

难道是那个黄医生用了以前留在窗台的针药打针，而那针药也许早过期失效了？

晓晓后来多次问母亲，小妹到底是为何死的。母亲也说不出原因。更可笑的是，那医生自己还觉得冤枉，最后赔偿了几百元钱还觉得特别委屈。

至于最后让小妹喝的那碗水，更是奇怪。难道他早看出来小妹打针后的异常，就开始信上迷信，弄了一“水碗”。

好多谜团不得而知。晓晓也不好反复去跟母亲提及。

小妹刚走不久的日子，晓晓偶尔会在梦里见到她。再以后，她就似乎永远消失了一般，无人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