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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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疯狂小梅子

我一直不怎么觉得我们小时候可怜，但是每回给我妈打电话，聊起小的时候，她总是说：你们小时候多可怜啦！

比起现在的小孩子，我们那时候是可怜的很了。

我和妹妹连一张婴儿时的照片都没留下来，等长大了，有了亲近的人，他想看一眼也看不着了，我也时常好奇，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能从那个幼儿身上捕捉到现如今模样的一丝痕迹来么？对于一个爱你的人，想要了解你的人，这是多么珍贵的资料。
我跟老妈说了几次，觉得没拍太可惜了，她也时常说，那时候太穷啦，有钱了就想着买点吃的给你们，哪还顾得上拍照片。
那时候的环境下这真是个奢侈的事啊。

妈妈带我们拍照片的时候，我已经能记事了，大概也上小学了吧。妹妹呢，还蹒跚着刚学会走路。一只腿长点，一只腿短点，膝盖都并不直，走起路来，跌跌撞撞老往一边倒。

一天下午，老妈借了舅家的三轮车，说要带我们去照相馆照相。结果车子借来，还载了二表妹过来，她们也要一起去拍照，大家吵吵闹闹的坐在三轮车的车斗里。

我穿了件红色的裙子，光滑有弹性的料子，边上缀着圈黑色的蕾丝，脚上穿的是鱼嘴凉鞋，在那时候还是挺流行的。
顺便谈下那条裙子。那是我跟我妈一起卖完菜以后给我买的，大热天顶着大太阳回来的路上，我都兴奋地在想穿上它是什么样子，一定很让人羡慕！

到家之后，妈妈卸了筐子放在家门外，我们俩就直奔水井边上喝水去了，等我喝好了出来一看，筐子里就几片碎菜叶子，哪还有我的裙子呀。

我喊我妈出来看，是不是被人拿走了，我妈说大白天的人都在家里谁拿一个孩子的衣裳。

我就跑到三姨家，看是不是被表妹拿走了。等我刚进他们灶屋里，就看到她正穿着我的裙子靠在她妈怀里坐在灶屋烧火。

我气的火冒三丈，指着她说：那是我衣服，给我脱下来。

她藏她妈怀里，她妈说：是我给我们彤彤买的！

气的我回家就躺地上哭，我妈说：她一会儿就送回来，不会要你的！

我扯着嗓子哭着喊：明明是我的，她妈还说是她买的，我都还没穿呢！！

过不多久，她就给我送来了，手里拿着苹果，说：梅姐给你吃苹果。

哪里一个苹果就能解气，我拉着她就要打她。

她机灵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二条腿跑的飞快。我们家和他们家之间放着七块楼板，只要她跑过楼板，就能安全到家门口，有她妈在我就不敢动她，要是跑不过楼板被我逮住，那就要挨打了。

结果她跑到楼板中间的时候看我快追不上了，就边跑边骂：死梅娃子，烂梅娃子，臭梅娃子……

给我气个半死！

这就是这条裙子的故事，我们四个小姐妹被我妈推着到了市里，路上我妈给我们买了青苹果，我们在手上身上随便擦一擦就吃了起来。

等进了照相馆，人家看我们满脸是汗，脏兮兮的，让我妈给我们洗洗。

这么多孩子，又叽叽喳喳不安分，还要吃苹果哪里洗得来，我大一些，自己去洗，可是越洗越脏，脏水流了一脖子。

妹妹裤子也湿了，就穿了件我的汗衫，大落落的刚好把屁股挡住。

要拍照了我看见那个电话机很好看，就抱起来，妹妹拿着坐，我拿着话筒，但是也不敢像现在的孩子一样摆造型，装成打电话的样子，这种俏皮的动作我们农村孩子做不来。

我就心里又想弄点什么，行为上又不敢，就只有用手指头一遍遍的叩着话筒壳子，一脸茫然。

而我二个表妹苹果还没吃完，又不知道往哪放，结果摄像师一拍，一个还在嘴里囫囵着苹果，一个手里还拿着个苹果核。
就这样一个让我妈精疲力竭，我们丑态百出的照片就拍了，也成了一个我们人生中难得珍贵的照片。
小的时候这些梯子队似的小姐妹们，虽然有生气吵架的时候，但现在想想那也真是一种人生财富。

当然我还有个亲妹妹，陪着我度过这么多年，所以我们那时候倒不是很孤独。

妹妹小时候挺悲剧的，因为是最小的一个，本来应该最受疼爱，可是那时候也没人稀罕她。

姐姐们又多，穿不得的衣服就给她穿，所以过年的时候孩子们买新衣服，就不给她买。

我妈的观念是小孩子长的快，买的衣服穿不了一二年就小了，所以给我买的衣服好一些，再加上我大了比较爱面子，等穿不得了，我妹妹也能穿。

但是那时候的孩子太顽皮了，下河，爬树什么都干，衣服自然坏的快，所以给妹妹的衣服大多都不怎么样。

有一天，妹妹中午放学回来说学校要给他们拍照。

我妈看她身上穿的一件粉红色的小短褂，糊的灰蒙蒙的，还掉了二颗扣子，衣服是五舅家苗苗姐不知道几岁的衣服，很小。这像个小乞丐似的怎么照相呢，就去给妹妹借个漂亮点的衣服穿，借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妹妹穿上高高兴兴的去学校了。

等她去了，眼巴巴盼了半天也没人给拍照，回来的时候问了下别人，才知道上午就已经拍完了。

那时候妹妹刚上学前班，还不太懂事，再加上那个时候照相，老师说一声集合，大家凑一块，一眨眼的功夫就拍了，妹妹压根没反应过来。
等照片拿回来了我一看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妹的头发是我妈用大剪刀给她剪的，剪的活像牛东一口西一口啃出来的。

剪的时候我妈还不小心把她耳朵也剪流血了。

就是这样一幅形象，可是小妹妹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像我家小猫咪站在老鼠洞时的情形，那个灵动澄澈，炯炯有神；她的嘴巴特别小，下巴小小的尖尖的圆圆润润的，看着就想捏一下。小时候我常咬她的下巴，很是可爱。

就这样傻乎乎的站在小朋友中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时候没有做任何处理，多纯真多自然多珍贵的美呀。

我看着那个照片里的妹妹常常在想，我们小时候不是也那么的可爱么，可是有谁为我们的纯真去纪念呢，那一段我们无法掌控的儿时岁月，也只能记在爸妈的心里了。

而现在科技的发达，照相随时可以，各种处理，多了，假了就显得不再珍贵了。

想想，有时候能触动人的恰恰是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