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红药丸,白药丸

作者: 林起月 | 来源:发表于2023-10-09 20:24 被阅读0次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不想这样的”

    这里是N市女子监狱。

    去年年底来的那女人,将头靠在墙上,似乎在咀嚼什么,微微张合着嘴唇——是回忆吧。

    听说她是杀人来的。

    杀人未遂,将人打致残疾。

    她是我在这里唯一信任的人——同病相怜。

    虽在狱中已经度过半年有余,但她自带的文雅和书卷气,依然装扮着她略带憔悴的脸庞。牢狱生活虽然无聊,乏味,但仍无法削去她的丽质。

    她是M.K公司最hot的平面模特。

    从前过着令多少人羡慕的生活。昨天扔掉一只GUCCI,今天又换上新的PRADA.身边垂涎她的男人不计其数,可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毕竟,她,并不需要男人装点,自己已是一支艳丽玫瑰。

    怎料到,遇见他。徐元卿。

    那天子鸢同几个姐妹在最热闹的街市,享受她们难得的聚会。“好靓啊,子鸢姐”“等下去吃那家日料,上次call你,你在新加坡去了,哈哈”……

    子鸢那日偏偏穿了那双最华丽,却极难驾驭的高跟鞋。不出所料,在过街时鞋跟卡进砖缝里,崴了脚。只得坐在街边长椅上,揉着微微发肿的脚踝。

    “好,我待会来找你们”徐元卿告别同行的几个朋友,想去买些资料——法规条文这东西,随时在改变,如若学习速度不赶上最新发布的条例,容易出纰漏。所以律师总在不断学习的路上。

    她和他的目光交汇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他见子鸢作痛苦状,眉头紧皱,捂住脚踝。家中祖辈学中医骨科的他,走向前去。

    是他主动的。

    他蹲下身,将子鸢的脚轻轻握住:“别怕,就轻轻一下,相信我”子鸢自小爱看写武侠小说,对江湖医生,深信不疑。“咔嚓”一声,子鸢的眉头忽得皱得更紧,鼻子也渗出些细密的汗珠。她的脚不那么疼了。

    本着二人的“江湖气”,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只说,有缘自会相聚。

    其实她有点心动的。

    毕竟,被浸泡在忙碌工作中的她,身边许久没有这般,活力又充满阳光的大男孩了。他误闯进她的世界,撒下几科种子,悄悄退去。

    一周后。

    她有点想念西区朝晚街那家小馆子。她从前常去的。那里是她的家乡味,总让她想起放学后打开门迎面扑来的炒菜香。川菜馆子。

    人总在某些时刻,忽然涌起一些奇妙的冲动,忽然很想见到一个人,忽然很想回家……也不管那餐馆是否打烊,她打车直奔朝晚街。

    “来啦,好久没见了哦,最近忙嘎”老板是四川人。

    “硬是的,吃了那么多家,还是你这儿味道巴适”她也用家乡话对答。

    在遥远的城市,能听见几句乡音,有时是会让人热泪盈眶的。

    “老板,我这加一份腊猪蹄”

    是他。

    他也看见她了。

    他招招手:“你的脚还疼吗?”

    她笑:“已经好啦”

    二人从餐馆,聊到湖畔,最后分别于街道。

    三个月后。

    “honey,今天早点回家,我做了回锅肉等你”

    他知道,她想念家乡。

    “知道了”电话这头的子鸢双手合在一起,托住下巴,闭起眼睛仰着头,微微扬起的嘴角是对今晚甜蜜时分的期待。

    他对她无微不至。

    两人从开始至现在,从未争吵。总是谦让彼此,是“模范夫妻”。

    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个新生命了。初为人母的她,已经开始幻想日后大手牵小手漫步傍晚街道的情景。她以为,他会是一个好父亲。她纠结好几天了。

    今天她终于鼓起勇气,关上大门,直奔在厨房忙碌的他。从身后环抱住他:“我有BB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想象中的欣喜和激动没有出现,只是煮沸了水的咕嘟声,还有他逐渐放下笑容的脸。她嘴唇微微张开,皱起眉头,盯住他不知作出什么表情的脸。过去多久,不知道。或许10秒,十分钟,两个小时……

    他无话,抽掉半包烟。

    “你知道,我爱你。”他看着她的眼睛

    “那我们……”她眼里燃起一丝期待

    “我姐在妇幼医院那边可以拿到特殊号,我让她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我陪你去。”

    她猛的清醒。明是夏日,却浑身凉透。

    没有争执,21世纪的我们,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死一般的平静.一切都如同往常.

    她请掉两天假。他也是。

    她看见自己的BB,一个小小的肉团.未知男女.亦不足以听一声"妈妈".

    男人"体贴地"陪着她.给她炖了补汤.

    子鸢在许多小说中见过的事,终于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呢?明明只是一小团肉而已,却似乎让她空荡得只剩下皮囊.仿佛被抽去身体里的肌肉与骨血.

    晚间,男人依旧在她耳边呢喃:"我爱你,你是知道的.我不愿你受苦"......

    四处苍茫一片.混沌.

    耳边响起儿童嬉笑."来追我呀""这边,哈哈......"她环顾四周,没有建筑,不识得身处何方.只是灰蒙蒙,脚下似乎是被焚烧过的草原,枯黄,没有生机.远处走来一个身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她朝子鸢笑笑.她是谁?

    子鸢没见过.

    小女孩猛地出现在子鸢面前.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她笑着.

    子鸢流泪,伸出双手,想抱住女孩.女孩向子鸢缓缓贴近,忽的,她笑得狰狞,扭曲了五官.她问:"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她依旧笑着

    子鸢被吓的飞奔,不知方向,任由双腿向前迈去,直到小腿刺痛,双肺连呼吸都忘了节奏.可小女孩依旧是那张笑脸,她的眼角渗出两条红痕"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不知小女孩从哪里摸出一把巧克力豆似的药丸,捏住子鸢如纸张一般苍白的脸,往她嘴里塞去.药丸被塞进大半,有几颗滚落在地,成为这死寂之地唯一的彩色.子鸢的脸被捏得变了形,仿佛颌骨脱臼.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子鸢在床上胡乱踢蹬,猛地张开眼睛.身下床单浸湿了大半......也许她没有看见,两颗药丸滚落在地.

    红,女人.总要付出一些红的,或是血液,或是脸颊.

    白,是男人的秘密武器,也是让多少女人失意心寒的毒药.

    那男人依旧熟睡着,在睡觉时亦不忘保持端正,双手平放于身体两侧.

    也许只是现在时机不合适,再等等.他是爱我的.

    子鸢身体慢慢恢复,而徐元卿也确实扮演着一个"好男友".细致的为她每天揉捏身体,递上温度合适的热水.

    他是爱她的.

    子鸢依旧上班,他也是.

    几天后的某日,子鸢忘了拿每日必吃的化油丸,返回家中去取.房间门锁着.可以听见里面的浪荡之声.

    她冲进厨房,抓起自己心爱的,弧度美丽的水果刀,用钥匙打开房门.扑向角落里只穿着胸衣的女人,她用刀不断割划着.争执中,刀滑落在地.她未捡,只是抓住那女人的头发,一次一次,将她砸向地面.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谁知,她已来过多少次?又有多少个她?

    我,亦是为情来到这灰白的世界.早已忘却,什么是色彩.我只知道,偶尔可以看见棕红的蟑螂.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倘若有下辈子,尚且让我化身为什么昆虫吧,尽享欲望,而后灭亡.免受这恼人的爱情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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