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梦

杀梦

那晚，素娟下班回来，郑刚就觉得不太对劲。她脸孔崩得像铁板，眼光冷冷的，一对深深的酒窝变成了水波纹。知妻莫如夫，他知道她在单位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否则她不会这样愁眉不展的。

吃饭，吃饭。

他敲敲筷子说。

我不想吃，你先吃吧。

她把挎包往沙发上一摔，径向房间进去，接着又脚步重重地朝他走来，乌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花。她说：

评职称人员的名单出来了，按资历我应该排在第一方阵，可现在却把我拉到后面去，说什么我学历只是大学本科，可那些刚进医院不到五年毛毛丫头们都排到我前面去。你说气不气人?

你去人事部门反映吧。

说过有何屁用？他们说这是卫生局定下来的硬档子，不能改变。

郑刚松了一口气，他想既然是上面的政策规定，那么对待他妻子也许是一视同仁的，犯不着大动肝火了。于是他安慰她说，我看医院的领导不是针对你一个人，你也用不着闹心了。凡事任其自然吧。

过了一阵，她似乎平静下来，对她丈夫说，也许是我多想了，其实职称评不评对我也无所谓。

又过了几天下班回家，老婆脸孔有了喜气，一对深深的酒窝又显现在腮两旁，她没有将挎包一摔走进房间里，而是先去洗手间做面膜，然后穿上围裙去厨房洗菜。

单位评职的事……

他欲言又止。

素娟从蓬散的头发后面闻到了丈夫的气息，转脸微微笑着说，今天在住院部刚巧碰到了朱院长，他说，评副主任医师的事，文凭不是主要的，关键的看本人的实绩，他看好她……

真的！

当然真的。

她说着脸颊红了一下，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因为这个朱院长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还意味深长瞅着她笑了笑。

郑刚非常高兴，这是半年来他从她嘴里说出的最动听的话。而且她的脸孔红扑扑的，仿佛一股激情在洋溢。

今晚，你睡过来吧。

亲爱的，你的神经衰弱好些么？还在做梦呗。我担心打呼噜影响你……

不久，郑刚带领公司的一班人到北方城市搞产品展销去了，他一走就是一个月。每天他都同妻子不是打电话就是发微信。有时她主动联系他，说她近来很好，职称评定已是十拿九稳了。

祝你梦想成真！

他由衷地祝贺妻子。后面又加了一句，感谢那位朱院长……

小别如新婚。那天晚上赶回家已是深夜了。他洗好澡，来到臥室，只见妻子摊手摊脚地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地正在做梦，嘴里喷着一股酒气，直嚷道：你别过来混账的东西，你再过来，我用刀杀死你……

她说着比划着双手，好像真的握了一把刀似的。

老婆，你怎么了？快醒醒，我回来了……

他使劲摇晃着她的身体，素娟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她睁开双眸泪水盈盈地说，老公，你回来了，我一个人好怕呀！刚才，我做了一个恶梦，把那个人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