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空一切,可记忆纷至沓来。有人把记忆视若怀璧珍宝,而我却要把它当做曝皮走形的破鞋扔掉。狠,心狠才能革弊纳新,折草去根,刈除妇仁遗患。
我在享受东窗投射进来的免费暖阳,像投喂可口的奶油面包,饱足、勃勃,使浑身充溢能量,然后催生出幸福感,汇成快乐的泉。与世界抽离身体的触碰,皮毛不存。括弧空气、阳光、粟米与水。读我的书,写我的文字。写好写孬,用力用汗用智用情,挤去骨缝里的风湿,复原钙的本质。书案左上角那盆藤萝,理应向我致谢。在我分娩出格的思想前,割邦裂土了那方位置。没有协议书,产权划归在我的名下。觉着,耍赖,挪开,对她是种亏欠。容量,不差一丛绿植。她的盎然,一直在眼前晃荡。我能说服自己,已是进步的姿态。这上面纠扯含忽,会衍生困扰。我攥紧拳头又松解,咬合牙齿又张开。阖起双目,把气息倒匀,静默,让心跳变成真实可知的声音。思绪的刃削铁如泥,游走,与丰盛的物质相逢、握手、问候。笑容重新堆上眼角儿,爬上脸蛋儿,潮红了唇腮儿,像热烈的酒。欢呼雀跃,嘘,要知道这样的场合不宜喧哗。
一个加拿大人在他写的书里,列了五座钟意的城市:麦加、瓦拉纳西、耶路撒冷、巴黎与牛津。不用破费时间,我的解读:真主、遍立的柱石、血水洗礼过的教堂与清真寺、塞纳河、大学。对印着信仰、生殖、种族、自由与才识。镜头切换、变焦拉长,每个人的胸目都有心仪的城市。理由,街角的咖啡馆,细嚼慢品,天知你知。我也曾在文字里记下阿布扎比,不是多么热爱,起源是使中国足球饮恨,还有读起来琅琅上口。我只能心存遗憾,抱歉产自我对这个世界的失望。金钱,是凿开一切通道的试金石;一座房子,几近成了平民一生的囚笼;病毒,莽原里饥饿的森蚺。所以,我的抛离,有占得住脚的道理。我要关闭用口腔震鸣扬起的传声筒,为我的手脚置上枷锁。这不是我的躯壳在与这个世界较劲,也不是由来已久的虚无主义在漫延的堕空,而是用我的文字,凝视历史与现代、叫停欢跃如飞的时间,唤醒救赎即将麻木枯干的灵魂,与这个世界来次坦荡的对话。
我的遣词造句仍显稚嫩与肤浅,思想的仓库存货寥寥还时有亏空,可这不会成为固步退缩的绊脚石。迎刃而解的妙奥藏蕴在怒力、用心与拒绝怠慢的毅然中。如果世界能因我的笔端流淌出的文字动容,宽慰欣喜之余,对我阅读寻究世界的真谛是不言而喻的。我沉溺于每一行文字的冶炼与锻造。在炭中灼烧,由深红、橘黄、黄、淡黄到白,是换骨脱胎的纯白。那是光,我的生命之光;那是火,我的欲念之火。渗入情感的文字,就像春光偏偏有锦花溢彩。用情到深处,文字会在灵魂中锵然的自鸣。清风俊朗,明月安谧,溪流叮咚,浮云自会与我昵昵耳语。地上跑的兽,空中飞的鸟,土下钻的虫,水里游的鱼在文字里少长咸集,契阔谈宴。和着他们的悲欢,一起开怀,共同长哭。回响,余音或许在博尔赫斯花园的小径弯处,石黑一雄长日夕照的雕窗拐角。我真正的洞察与醒悟,我真正的呼吸与自由,是与自然万物成为莫逆的挚友。在好望角,在休斯敦,在香榭里舍大道,在西伯利亚雪原。我是多么幸运,万千中挑一。我不在是一个人吃饭,睡觉,踽踽独行;一个人聆听皇后乐队、后街男孩和久石让的天籁之音,想一颗流星的命运转瞬即逝。《至暗时刻》有为尊严撑下去的坚忍,悲悯苍生的情怀在《辛德勒的名单》中闪耀着光辉。我的思索不会择地而居,桑德拉-布洛克的鼻、安妮-海瑟薇的眼、丹泽尔-华盛顿的冷、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颜。噢,笔尖在纸上旋舞,还有文字的弦音。是无数次文字的步履前行,是无数场旷日持久的与世界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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