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青年X的自杀计划 》第三十章 第二十九天
文|徐匪
第二十九天
今天一早接到L姑姑的电话，小鬼的手续已经办理完毕，昨天下午就顺利入院了。想想以后的生活就得靠她一个人面对了，不知道她能不能行。
妈妈明天就出院了，一切又会变得和往常一样，那么我呢？我的计划呢？我看向放着那个盒子的地方，有点儿恍如隔世的感觉。还要不要进行下去？还要不要完成它？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光是让我整理清楚就得花费一段时间。
老实说又不是电视连续剧，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事情成堆的来，还都是跟医院有关，跟生命有关，开什么玩笑啊。
难道是真的想让我再努力一下么？我要再努力一下么？难以抉择。
拿上外套准备去趟医院，妈妈电话里说要整理出院的东西，让我先去拿一趟。
“真是的，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在医院都待不住了。”妈妈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身体，看着我跟爸爸收拾医院分配的储物柜。
“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回家么？”我问道。
“毛巾什么的就不要了。哦，对了，”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病床边的柜子，拿出一包东西递给隔壁床的阿姨，“这个点心大姐你留着吃吧，我妹妹她们早上才买的，都没拆包装，我这一个病生的口味都变了，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了。”
“是嘛，那谢谢啦。”跟妈妈说话的这位病友早已从之前的那位“大妹子”换成“大姐”了，她谢过妈妈，爽快地收下了点心。
“没事，没事。”妈妈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着这番情景，我忽然想到妈妈出院之后，她的病床大概马上就会迎来跟病魔抗争的新的病人吧，而我们就算出院了，也一样远远没到结束这场战斗的时候。
“你说你妈，明天走的时候一起拿走就是了，还非要今天拿一部分。”爸爸一边往包里塞东西，一边跟我抱怨着。
“明天那么着急忙慌的，万一落下什么东西怎么办？今天先把零碎东西拿回去，明天只拿大件不就轻省些嘛。”妈妈反驳道。
“就在这陪夜的被子枕头算大件，还有什么大件？我说这些东西都可以不要的，你妈非要拿回家。”好不容易把包的拉链拉上，爸爸说着又“转战”到了病床边。
“恩，就你是大款，这被子枕头都还好着呢，回去洗洗干净，消消毒不还能用么。”妈妈说着让出位置，好让爸爸继续收拾病床边的柜子。
“好好好，领导说什么都对，行了吧，”看了一眼柜子，爸爸接着说道，“这里面没啥可收拾的，都是些吃的，一会儿把它吃完就是了。”
“妈，那我把东西拿回去就不过来了，我下午还有点儿事。”看爸爸收拾完了，我拎起两个包说道。
“恩，你办你的事去吧。”妈妈说。
“那你们晚上怎么吃饭？”我问。
“不用操心我们，你姨妈她们下午还要过来，让她们给我带点儿，或者晚上让你爸出去买点儿都行。”妈妈回答道。
“就是，你不管了，我们会看着办的。”爸爸也说道。
“好，那我走了。”
回家放下东西，我打算下午去一趟福利院，果然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小鬼。
倒了几次公交车，终于到了地方。最近出门在外的次数增加了不少，这让我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有辆车的必要性。
虽然我在父母的百般说教下考了驾照，但因为平时不怎么出门，有事的时候就借朋友的车开开，这致使我一直觉得车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是“无房无车”一身轻。
我跟L的姑姑约在福利院门口见面，按照福利院的规定我自己来是肯定见不到小鬼的，而L的姑姑也是跟福利院提前沟通过，福利院才允许我们跟小鬼见一面的，毕竟现在她的监护人已经是福利院了。
碰面之后，我们沿着福利院的外围向大门走去，路上能透过外围栏杆的缝隙看到里面的小孩子平时玩耍的小操场。
今天天气不错，这个时间很多小朋友都在外面做游戏，听说这里的小朋友大多数都是身带某些疾病而被家人抛弃的，没想到前几天还有妈妈的小鬼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我在那些小朋友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难道她没有跟大家一样出来？不会是生病了吧？还是被人欺负了？
就在我毫无根据地胡思乱想时，我看到一个小小的侧影窝成一团，坐在操场旁边阴影里的小凳子上。
那个团缩的身体那么瘦弱，那个模糊的神情那么寞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我们在接待室等着老师把小鬼带出来，可能是老师告诉她有人来看她，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跟刚才我看到的截然不同，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是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小鬼一样，但我认为这多半是假装的。
“X！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欺负别的小朋友。”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别的小朋友可喜欢我了，对我很好，还跟我一起玩儿呢，我干嘛要欺负她们。”
“真的么？”
“当然真的啦，你干嘛怀疑我？姑奶奶，你又拿的什么呀？”
转移话题。
“我跟你阿姨给你送些东西过来。”
“昨天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拿了好多东西了么，还拿啊。”
“呵呵，总觉得你会缺这个，缺那个的。”
“你们不知道，这里可好了，什么都有，这里的阿姨做饭也可好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说会儿话吧，我再去问问老师，看还有没有什么没齐全的手续。”
“恩！”
L的姑姑走了之后，小鬼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晃荡着两条小短腿。
“看样子，你在这里适应的很好嘛。”
“那当然了，这有什么，你们来看我是担心我吧。什么嘛，根本不用担心，我……”
“又撒谎。”
“我没有！”
“你不说实话，我就再也不来见你了。”
听我这么说，小鬼忽然生起气来，圆圆的大眼睛里瞬间噙满泪水，撇着嘴，恨恨的看着我，下一刻就抖动着嘴角，哗啦哗啦掉起眼泪来了。
“我想妈妈。”小鬼哽着嗓子说道。
“我知道。”
“这里的小朋友谁都不理我，没人跟我玩。”
“我知道。”
“你们以为我小，不懂事，其实我都知道。有些福利院的老师看我的眼神，我在很多人脸上都看到过，那些人也用同样的眼神看过妈妈，每次别人这样对待妈妈的时候，妈妈都会露出非常难过的样子。”小鬼抬起袖子蹭了蹭眼睛。
我掏出纸巾替她擦了擦脸，听她问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
“我们是不是生来就要被别人这样对待?”
“不是。”
“如果妈妈也带我一起离开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难受了？”
“……我说，小鬼，你想跟我一起生活么？”
“你说……什么呢。”小鬼可能被我的话惊到了，一时间停止了哭泣，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
话一出口，其实我自己也被惊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当我说出来的时候却又有一种异常轻松的感觉，就像是经过重重纠结，最终决定要做一件事的那种笃定带来的轻松感。
这到底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我说不好，这句话背后所要承担的责任究竟有多大我也只有个模糊的概念，毕竟我并没有为人父母的经验，但就算是这样的我，看到这个小鬼，我也想要竭尽全力的试试看。
也许有人会说我这样是不负责任，也许有人会说我这样是头脑发热，也许我的至亲都会极力反对，但我还是想试试看。我出生至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我一定能行，我一定会做到。
任何人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不都是不知道结果的么？正因为不知道结果，才会那么拼命，才会那么努力。既然如此，那我就为了刚才那句话而拼命努力吧。
“你刚才是说要收养我么？”
“那你愿不愿意？”
小鬼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眼泪，可她的嘴角却慢慢向脸颊两边延伸着，眼睛闪闪发光。
“我才不愿意呢。”
“那这样呢？”
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大块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流出了一长串鼻涕，笑着咬了咬嘴唇。
“这样啊，那我可以考虑看看。”我替她擦掉鼻涕，听她说道。
“你慢慢考虑，我也不是明天就能接你出去。”
“我说了，我考虑看看。”
“那我也再考虑看看吧。”
“那不行！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狗，这你都不知道？”
我充满鄙视地看了看她，她也回敬了我一个同样鄙视的眼神，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想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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