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鸦鬼(32)
故友
云淼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缓了缓他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躺在石棺里的云清突然醒过来,和他说了好多事情。
他一边回想一边觉得很诡异,云清说他俩是同一个人,远山也一直这么说,这让云淼长舒一口气,至少以后他再也不用怀疑自己是个鸠占鹊巢的替代品了。
不过,俩人虽为一体,但横亘在两个魂体间的不同记忆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云清解释了很多,云淼大致听出来他的意思是净严执意想要复活云清,为此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伤人伤己,云清不想让他继续这么下去了。
因此他们俩人做了个约定。
云清只是匆匆说了个大概,具体细节没有告诉云淼,但是他没有说一句假话,云淼对此深信不疑,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自然而然这么觉得。
可能这也是他们魂属一体的最好证据了吧。
云清对他说:“小家伙,我不能让思齐一错再错了,也不能看着他因为我踏上绝路,你得帮我。”
云淼点头,交出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然后他就完完全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把自己禁锢在这片虚无中。
远山听到了云清那句话,但是他没动,眉峰微皱,看上去有些纠结。
他心情微微有些复杂,方才猝不及防的重逢带来的震惊打乱了他的所有准备,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出现的状况,唯独没想过云清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直都知道的,云清少了一魄,所以千年来尽管他从未曾饮过孟婆手里的那碗汤,却依然在下一世丢了前世的记忆。
为此他只能不断追踪转世的云清,看他世世代代悲苦,不得善终。谁知道他千年间遍寻各处也没能找到的那一魄原来一直都在安思齐这里,就沉睡在他们曾经共同生活的地方。
最初的震惊慢慢平静下来,远山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初衷。
他看向一脸盈盈笑意的云清,一时间迟疑起来。
良久,他终于张口:“你……”
与此同时,云清也开口问他:“你在找那个小家伙吗?”
远山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小家伙是谁,下意识点了点头。
“放心,他无碍,我这边处理完了马上把他还回来,”云清笑容不改,似乎全然不在意,说着又低低叹了声,“倒是你们俩,都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
远山看着他,眼眶渐渐发红。
他轻声问道:“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
他话没说完,云清却明白他想问什么,遂无奈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也是最近才醒过来,可惜我想尽办法也没能找回身体的主动权,后来才慢慢明白是因为那小家伙的存在。”
远山立刻会意,七魂六魄皆源于一体,断没有同时分属两个身体的可能,更何况,云淼身上是七魂五魄,对上云清这孤零零的残余一魄,自然占了上风,除非他主动出让控制权,否则,云清就只能在那片虚无中游荡。
这么看来,云淼暂时是安全的,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也不能久留,我的这副身体原已损毁,生死有命,此长彼消,我有些担心思齐,他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帮我恢复的,”云清一边继续沿着墙脚练习走路,一边低声同他解释,“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远山看他蹒跚走近的样子,忍不住想迎上去扶他,云清却摆摆手,笑道:“我自己来,这副身体真是躺太久,都快废了,连怎么走路都忘了。”
远山心底轻颤,忍住那股涩意,云清向来潇洒恣意惯了,从前即使病成那般,也绝不在人前显露半分痛苦。骄傲如他,长了一身的硬骨头,哪怕命运捉弄,天不怜惜,十八般酷刑加身,他也未曾妥协,从始至终只在唇稍噙了一抹笑意,那些心怀鬼胎之徒一个个看得胆战心惊。
他静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云清。
房门被推开,净严面容微绷,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他看也不看屋内俩人,径直走向屋角,拽出一小方几,将餐盘放下,又起身去隔壁拿回来三个蒲团。
他全程一言不发,心无旁骛地忙碌着,回来后又沉默着摆放起餐具来。
远山抱臂远远围观,云清看看净严,又看向远山,冲他苦笑做无奈状。
净严背对二人,头也不回道:“过来吃饭吧。”
云清蹒跚着转了个方向,摇摇晃晃地朝净严走过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远山觉得没有了屋壁这个依仗的云清,走路比先前还要生疏。
净严终于回过头来看人了,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云清的艰难,犹豫了会,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别扭心思,起身去扶他。
云清没有拒绝,接受了昔日好友的帮助,他在矮几前坐下后,远山也跟着过去落了座。
为了照顾刚醒的云清,净严只简单准备了清粥小菜,此时窗外已天光大亮,正好是早餐时间。
远山本无所谓吃不吃饭,但是他还是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毕竟,距离上次他们这样坐在一起吃饭已经很久了,久到这再普通不过的事情都成了奢望。
不过是岁月如初,故友皆在,却是这般难得。
云清喝了几口粥,笑着问净严:“思齐,这是你做的?”
净严点点头:“味道如何?”
云清赞道:“味道没变,还是一如从前的好啊,可惜没酒,冲你这手艺我们也该喝一杯。”
净严一边给三人斟茶一边解释:“本想再带一壶酒过来,可惜寺内一时找不着,你身体暂时也不适合碰酒,我们暂且以茶代酒,只当是祝贺这重逢。”
“好,那就以茶代酒,干杯!”云清拿起面前茶杯,远山,净严与他一起抬手满饮。
远山手中空杯还未放下,就听见云清那里传来杯盏落地摔碎声,他心一惊,抬眼看去,方才还好好的那人脸上血色尽失,眨眼间便气若游丝。
远山忙起身到的云清身边,接住了快要仰倒的他,并飞快扫了一眼对面冷静地有些诡异的净严:“怎么回事?”
云清躺在他怀里,身体温度急剧下降,远山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极速流逝,他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救,救思,思齐。”
远山抬头看向净严,这才发现他的整张脸布满了血色纹路,暴露在僧衣外的脖颈,手上也是。
他只需一眼,就知道那是由什么造成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原来安思齐就是靠这种法子将寿命延长到现在的!
他略加思索,将云清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折身回来查看净严情况。
净严坐在那,依然肩背笔直,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紧绷着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远山拿出先前收好的那块古玉,上面他之前留下的血迹已经凝固,躺在他手心的玉很快嗡鸣起来,暗红色纹路隐隐泛着明光。
净严自那玉发光起,身上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紧接着,皮肤上的血色纹路也开始变淡。
过了许久,那些不祥的血纹终于全部褪去,他的身体甫一放松,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远山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神色严峻打量许久,终是忍不住扶起他,再开口时,语气中隐隐含着一丝怒气:“你用了献祭术?是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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