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耳膜里还回荡着低音炮的嗡嗡作响。一群人晃荡着试图把你从地面弹飞。感觉想要逃离，但又陷落在原地。游离在时间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躁动才可以证明血液流经每一个神经末梢。
那年，十八岁
凌晨两点，我和黄毛坐在桥边护栏上抽烟。
月亮很圆，路灯照得昏黄，桥下的河水窸窸窣窣头也不回。我望着天空数路过的飞机。想我哪天会飞到哪儿去也或者就依然如此的颓废。
颓废的变成大人，变成一个很无聊的人。如同这世界一样无聊。
我回头问黄毛，你以后要干什么。
他也望着月亮笑嘻嘻的说不想干什么，也或许会找个大事干赚很多钱。
我看着他，我们就这样天天泡在夜店吗？这样就是将就活着。
他说这有什么不好。
我觉得自己好颓废，心里没有一点阳光周围只剩黑暗。
凌晨的夜里充斥着刺鼻的啤酒混杂着垃圾的味道。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垃圾。垃圾就该呆在垃圾该在的地方。像鼠蚁一样的活在夜里和角落。
凌晨三点
我们蹲在路边抽烟，一地烟头。马路上安静得好像世界末日。黄毛问我，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我说，家没意思，回去就很暴躁，呆不住。
所以只能在外面等到困了回去直接倒头就睡。
他说他也是。
我说我们是不是生病了？不想回家的病。
我们背靠着桥边护栏，河风吹过的地方有河泥的味道。
我说已经几月了？
黄毛说，月半了。
他说，你知道月半有很多的鬼吗？
我说听说过。
他接着说，每到月半鬼门大开，所有的鬼会在这一天来到人间，这是全年他们唯一可以进入人间的机会。
我笑到，那他们从哪里来？
他很认真的看着山那头说，那边，你看到那边山上有个像开字一样的电塔吗？
我说看到了
他说，就是从开字进来，月半过完会找到关字的电塔出去。
我说 哦，好像很厉害。
黄毛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我们现在身边应该有很多正在看着我们。我说好的，他们看吧。
我或许都是路过世间的鬼。
又有一架飞机闪烁着灯光在很高的地方慢慢飞过。桥下的河水循环重复。
深夜也是很没人情味，清冷，寂寥。
我们似乎总是能嗅到同样的人，骨子里的颓废，和不该在这个年龄流露出的沧桑。
第二天，黄毛叫我和他女朋友一起喝酒。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他说，刚才。
夜晚开始的时候世界的颜色正在逐渐消失，我好像活了世界背面。路灯一旦亮起时间就又开始紊乱，突然间的清醒像是脑袋里被上了发条，然后跟着身体运动，只剩下意识在正常运转。
黄毛看见我，一把拉我去到吧台，推过来一杯酒开始给我介绍这些女生。我看着她们，感觉她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已经很久了。像苔藓一样的在黑暗中生长。
我对不熟悉的人总是不多话，打了招呼就独自找个角落坐下，蜡烛的微光只照到杯沿。
黄毛在那谈恋爱，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谈一个礼拜。我不确定他在谈恋爱。也或许只是我不确定。
突然走过来一个女生
她拿着酒说，可以和你聊天吗
我说我不太会聊天。
她说那你听我聊，然后她试图坐在我的腿上我躲开了。
她笑到，你真那么单纯？
我说，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靠太近抱歉。
如果你想和我聊天就坐椅子上聊吧。
她坐下后说她刚分手了。
我说分手而已，问题很大吗？
她说问题很大，她和男朋友在一起三年了，她很爱他，为他挡过刀。
我看着她，那刀伤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她低下头用手撩开头顶的头发，头上有很长一道白色没有头发。
然后抬起头拖着腮看我，说看到了吧？
我说看到了，那你为什么用头去接刀？
她说他蹲在那她抱住了他，刀下来的时候砍在了头上。
她说现在她不爱他了，但想看看能不能和我谈个恋爱。
我看着她说，我呆不了多久了，我想离开这地方，去远一点的地方。
她问我这里不好吗？
我想了想说，这里很好，但是不离开这里，我就不太好，或许我该离开这个环境。包括这里所有的人。
她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说我活得像鬼...
DJ开始热场，妖魔鬼怪纷纷进入舞池。
干冰喷得四周烟雾缭绕。微微的香味让人昏昏沉沉。低音炮又开始敲打着耳膜。
她过来凑近我的耳朵大声喊我很喜欢你，即便你不喜欢我。
我说谢谢，再见。
黄毛在舞池里招手。
我挥了挥手， 走了...
夜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在拿刀砍人。血流得满地都是，叫嚣着，要把世界翻个底朝天。
我嘴上叼着烟，双手插口袋从他们中间路过。
他们停下来看着我走过后，继续打得乱成一团麻。
夜里十二点整。
我在马路上独自晃荡，马路对面一帮子人，喊我，说要不要一起去喝酒？我说不去了，回家！
那边喊到，那么早？
我说，早？
然后大家哈哈大笑。
满街都是妖魔鬼怪，满街都是刺鼻的酒和垃圾味。
我去到河滩边，世界总算安静下来。
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一座桥，还有每个街道的鬼。
这里已经有我太多的回忆，仿佛自己就活在回忆里。
我问自己，那么久了是不是该去看看阳光了，还要混到什么时候。颓废够了吧，浪费了那么多青春。两三年后没人再管你是谁，可以了别再自欺欺人。腻了。
扔掉烟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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