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叔。”一个高而瘦的男人推开了舱门,低矮的船舱里,一个穿着褪色的黑色汗衫的中年人正坐在长凳上吃着晒好的鱼干,腥味令人感到有些不适。
“是沈三爷啊……”吴叔站起来一作揖,从一个角落里搬出了长凳,放在桌子对面。
这个被叫做沈三爷的人原名叫沈年,字承安,道上人称沈三爷。据说祖上是乾隆爷的军机处大臣,干了三年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回了上海老家。是个地道的上海人。
“三爷,咱这次可是好好押了这批货啊——”吴叔口音南腔北调的,年轻时大概大概去过不少地方,“这次那子弹都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了。”
沈年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支票,笑着看着他:“那,咱功有赏过有罚,这次劳筹给您加了个零。”吴叔乐呵着接过支票,将支票小心的放进衣服内兜。
“吴叔……”沈年没有要走的意思,从桌子上拿起泥茶壶和两个泥茶碗,放在他面前,倒上茶,“咱这陈年旧账可得好好算算了——这大上海能喝上我倒的茶的人可不多。”
吴叔愣了一下,紧接着又笑了起来:“难不成是咱扣过您的货?”
吴叔的来头不小,改换过不少名字,没人知道他的原名。山南水北去过不少地方,干的却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混到最后在北平投靠了个军火商做了上海的接头人。
“您可还记得您在上海放火烧过一家人的院子——”看见吴叔一脸的茫然,轻笑了一声,“怕是时间太久不记得了罢——那我再提醒你一句,那户人家,姓沈。”
吴叔眼珠转了两转,没说话。
“那就是我的家。”沈年拿起泥茶盏,抿了口茶,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脸错愕。
“不是……当年我这也是拿钱办事。哪知道这挑了阎王的房盖子啊——您找也得找当年的主子啊……”沈年抬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我已经解决完了,现在就差你了。”沈年笑着看着他有些惊慌。
甲板上的声音没了,只剩那寂寥的呜呜的海风。
“别想喊人了,水手现在没几个活命的。”他阖上眼,右手中把玩着那泥茶盏。
“你……你别得意的太早。”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枪口颤抖着指向沈年的头。
“啧啧……”
砰。
沈年把茶盏放下站起身,左手食指勾着枪。
“你可能忘了,当年被你一脚踢进火堆里的孩子是个左撇子,他的脸被完全烧伤,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医生,他给他换了张脸。”
“你……”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流出,漏进木板缝里。
沈年把枪收进青布衫里,走了出去。
海风寂寥,吹动了他微长的发丝,被血浸染的甲板上四散着船员的尸体。
“三爷,这些货…”
“拿走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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