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跟一个女的在联系。”她垂下沉肿的眼睑,看看手上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忽明忽暗,闪着鬼魅般微光的香烟。“我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他已经不止是突破我的忍耐性,而是已经越过我的忍耐底线太深太深了,我怕哪天会爆发,伤害到的不仅仅是我和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她边说边把烟送到嘴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抬头对着夜空,闭着那双被生活磨得不再机灵的眼睛,重重地慢慢地吐出烟气,内心心事重重,嘴边却如释重负!
我抢过她的烟,丢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就像踩他一样。是的,我没她那种忍耐性,我的忍气神功没有练到她所谓的第九层。如有可能,如果故意伤人无罪,如果我能为她出气,我就像踩烟头一样,把他踩在我的脚底下,再掂起脚尖,狠狠地让来回搓他几圈。
“我不喜欢你抽烟,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人的本性是很难改的,为了这种人,你糟蹋自己,不值得。”我拉着她的手,算是哀求了。我不喜欢她抽烟,真的不喜欢。我不喜欢闻到烟味,更不喜欢她在伤心的时候拿香烟当寄托,不想让那个男人伤了她之后,香烟再第二次伤害她。“把烟戒了吧,咽进去的是忧伤,吐出来的是寂寞,伤害的还是你自己的健康,没有好处。”我在劝她戒烟,也想叫她戒掉那个男人。
那个让她难过,让她伤心的男人是汪帆,她的老公。她是我的好姐妹阿凌,不是亲的,但比亲的还亲。
阿凌聪明漂亮,中学时代一直都是我们班的英语科代表和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她漂亮的外表和甜美的声音曾经不知道迷惑了多少男孩的心,但她一个都不为之动容。她就像一朵妖艳的鲜花一样,在一群蜂蝶的拥簇中高傲地开放着。直到她考上了心仪的广东外语学院,我们才分开。
阿凌去了广东外语学院,而我,也进了广东外语艺术职业学院,同样是外语学院,也在同一个城市,但我所在的学校比她所在的学校多了“艺术职业”几个字,却也多了一大段距离和差了一大截的档次。阿凌凭着出色的英语成绩继续选择英语专业,而我,披着“外语”的校衣却读着我最喜欢的中文教育专业。
大三最后半个学期,阿凌突然短信通知我,她招安了一只“蜜蜂”了。这只“蜜蜂”是她的学长,即将毕业的计算机系的汪帆。汪帆,安徽合肥人,家里的独子,家庭状况不明。当时我得到关于汪帆的信息就只有这些。后来,阿凌来我学校看我的时候也带着他,我见过他一眼,外表俊朗,但油嘴滑舌,第一印象不靠谱。我用一个女人准确的第六感劝告了阿凌,阿凌只是笑笑,不以为然。再后来,汪帆毕业回老家找工作,阿凌也申请提前实习,无声无息地跟着汪帆去了安徽。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2006年的冬天,我最好的朋友阿凌,带着我们的反对,瞒着我和她的亲人,跟着不靠谱的汪帆去了安徽。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据说是几十年来不遇的大雪,覆盖了安徽,却浇灭不了,也冷却不了阿凌那颗追随爱情的火热的心。
由于家人朋友的反对,阿凌暂时断绝了和他们的联系,唯独我例外,但我俩也是有事没事闲聊几句,每当提到他们的“私奔”,她就沉默不语,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无所知。我很心痛,心痛阿凌舍下我们之间的情谊,更心痛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却无法了解她更多,也帮不上她什么。后来,阿凌再也没有回到学校,听说她去安徽之前把大学所有的学分都修够了,毕业证书她托同学寄给她。她的家人也没有再去找过她,估计她这次是伤透家人的心了。我们亲爱的阿凌,聪明漂亮懂事的阿凌,就这样伤了我们的心,跟着汪帆走了。
半年后我也毕业了,留在实习单位当了一名代课教师。忙碌的教学工作慢慢冲淡了我对阿凌的牵挂和埋怨。直到有一天,她给我留言说,她说她想我了,想家了,想回广州。过了一个星期,她果真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汪帆。时隔一年多,阿凌没有改变,还是那么漂亮,只是眼睛里少了当初的那份灵光,多了一份迷惘。阿凌,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要不好端端的怎么会两个人说回广州就回广州了呢?我没问,只是默默接过她的行李,把他们带到我提前租好的出租房了。
阿凌凭着一口流利的英语,顺利地在一家培训机构找到一份外语培训教师的工作,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关系。周末时间我经常去她们家蹭饭吃,休息时间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喝咖啡,一起追热门电视剧。阿凌回来,给我枯燥无味的生活点起一盏灯,灯光照亮填充了我的世界。但是,阿凌没有我那么开心,她总是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在我的追问下,阿凌才跟我说出这一年多她憋在心里的委屈。
汪帆虽然对阿凌不错,但是,他对其他的女人也不错,对他来说,阿凌只是他花圃里其中最乖最安份的一支。他舍不得阿凌的包容,也放不下外面的诱惑。
“他压根就是在无限度地消耗你的忍耐性和包容,你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委屈自己原谅他?”我无法理解。
“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除了这点,他其他方面还是可以的,他家人对我也不错。”此刻的阿凌就如受尽委屈需要安抚的小女孩,低着头,柔柔地说:“我相信他会改变的,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所以才和他一起回来广州。”
“可是,你们回广州才两个月,他又开始换另一个目标了,不是吗?”我接近咆哮,我替她着急,“你给了他多少次机会,他改了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底线?要忍到什么时候?”
“唉!”阿凌叹了一口气,她抓着我的手,叮嘱道:“凤,这些事我只能跟你说,我家人都不知道,我自己会处理好,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摇头,也没点头。阿凌,你这傻瓜,永远都是这样,总是报喜不报忧,有什么事总是自己一个人硬扛着。你把所有的委屈都埋在心里,生根,发芽,硬是在难过中绽出笑容挂在脸上。亲爱的,你累吗?累了就告诉我,累了就放下,不要再抱着奢望改变别人,适当地放手,或许比苦苦坚守更有价值。
我陪阿凌回家,在她家坐了一会,走出她家门口后,我给汪帆发了一条信息:如果你不懂得珍惜,请你放开她,她不是你的专属品,你可以把她当草,但她在我和她家人的心里,永远都是宝。没底线的忍让,不是她傻,是你无耻!
按下发送按钮,我“啪”的一声盖上手机,走出楼道。到楼下的时候,我回头看看阿凌家的窗户,灯亮着,我似乎看到那扇窗户后面,阿凌那双机灵的眼睛,又重新闪着快活骄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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