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来晚了。”江映月刚过丑时,她到了西院。
此时,白翠云已经熟睡一会儿,听到床边有细微说话声。她倒是不害怕,好像心里就有准备。准备随时睁开眼睛见到江映月。
到底白翠云没有看错人。她心想。
一是,来者确实是江映月本人。二是,她承受傅家责罚之刻,江映月能冒着暴露行踪的风险,看望她。
“傅少奶奶,你来了?”白翠云微起身,脊背传来的灼痛,着实让她跌回原处。
那真是叫疼。
皮肉的疼,或者在所有的疼痛里,皮肉的疼痛要算最好忍过去。顶多像现在这般,咬紧牙关熬一熬,撑一撑什么的,开裂的伤口,收回总有时间吧。
但是心头上的,感情上的疼痛,却是忍过一阵,不时再来来一阵。无形的伤口,疼痛起来,百般难受。
况且不知道该用什么药。心病还须心药医。心药可没那么容易得到。
江映月见状,上前扶她:“别动,伤很重,还是侧身躺着,不会那么疼。“
白翠云侧身躺下,没有压迫到伤口,脊背上的口子,稍稍收敛些,没发威作福。
“若不是为我,你大可不必承受傅家苦刑,根本不用经受这般皮肉之极苦。我看着,心里过意不去。不知道要如何偿还你?“江映月低语道。豆子颗粒大的眼泪,滚落至她自己的手背上。
白翠云抽出枕头下,叠放的粉色丝帕,塞进江映月手心里。“傅少奶奶,尚且莫说这话。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江映月一听到“心甘情愿“四个字,哭泣得比方才更厉害了。
“心甘情愿”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实属不易。那得要承受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当年,她为他付出的代价。直至现今,还要连累白翠云。
白翠云平静说出一句“心甘情愿”。白翠云又是何许人也?
白翠云对于傅家来说,不过是一个未过门的外人。在傅家的家规里,未行婚事的大拜之礼,只会被当成一个外姓人。
而所谓外姓人,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并不能被供奉至傅家的祠堂。意味着外姓人到死,也会成为无归属的孤魂野鬼。
江映月想到此,更伤心难过了。
“傅少奶奶?你怎么了?是翠云刚才说错话了吗?”白翠云观察着江映月这几分钟的神情转变。
江映月用粉帕拭擦泪珠子,说道 :“没……没有说错!翠云,莫要对我见外和客气,若是翠云不嫌弃,我与你以朋友相称。唤我映月,可好?“
“好,好!映月……”白翠云连连应声。
在这个异时空里,多了一位好友知己,白翠云心里温暖。不论她将来,处何方,这个时空里,她存在过。
江映月听见白翠云唤她名字,她笑了。“差点忘记了,今晚来西院,我还带来治伤药。”说着,江映月从衣衫袖里掏出精致的小瓷瓶。
“这瓶里的药,是傅家独门配方精制而成。专门用来治你身上这伤的。来,我替你敷一敷。“江映月说道。
“谢谢,映月。有劳了。“白翠云感激。
“说的是哪门子的话。以后不要说谢字。真说来,都是我连累你,我们傅家连累你……”江映月又开始因歉疚,不觉伤感起来。
“对不起啊,映月,我又说错话。以后,我不言谢便是。你帮我上药吧。”白翠云催促道。
“嗯。”江映月将白翠云的身子轻柔地翻转过来。掀开薄衣,伤口仍渗血水,未见有收紧之势。
“傅家这刑板的伤,还得用傅家的药,才管用。其他普通创伤药,不见得有效果。”
白翠云趴在床中央,突然问道:“药,从何而来?”
“北院啊。”江映月爽快回道。“以前一明哥哥总是生病,所以我从识字起,便开始学习医书。那时身为女儿家,整天没事做,如果绣累了帕儿、绢儿的,我就按着医书,搅和着一些草药玩。虽不能医治一明哥哥的疾患,但倒是医好不少小猫小狗。”
白翠云听了,直夸:“映月,你真了不起!好能干!”
江映月一边操持上药,一边回白翠云。“见笑了。我只是无趣,弄些小猫小狗打发时间罢了。”
“难怪志儿那么喜欢小狗。”白翠云提到志儿。
自从傅一明病倒后,傅老夫人命人把志儿接回去。免得让孩子瞧见白翠云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毕竟,志儿由白翠云照顾过一段时日,他俩的感情和睦。
“翠云,我一直想感谢你把志儿照顾周全。我有时躲进这院子里,偷偷见着你对志儿的好……还有瞧见志儿开心的笑脸……”江映月说。
“应该的,应该的。我很喜欢志儿。他招人喜欢,招人疼惜。”白翠云想起志儿,心里很甜。孩子的天真,使得她有一种为人的活力。是她要感谢志儿呢。
“对了,映月。有机会得方便,去看看傅少爷吧。最艰难的时候,他更需要你。”白翠云提醒到。
江映月直点头。换好药,已到寅时。打鸣的公鸡,叫了几声。“我该走了。你好生再眯一会。改天,我再来看你。”
走前,江映月把小瓷瓶放在床头。“明个儿,请小玉再帮你换一换药。记得,要勤换。至少一天早和晚,换两次。“
“知道了。“白翠云回道,“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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