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像为饺子而生的一种菜。
我从不把韭菜当做一种菜,菜都有独立存在的意义,但是韭菜的存在却总是离不开鸡蛋或者肉馅儿,好像相伴而生的孪生儿,一旦离开就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很小的时候对韭菜和小麦一直傻傻分不清,他们都是长在春天里,望过去绿油油的,只是小麦就绿一阵子,或者是它刚长出来的样子像韭菜,随着小麦渐渐长大,两者的区别就越来越明显了。
小麦会渐渐长高,结出麦穗,颜色也由绿变黄,像一个人长大后变得老气横秋的样子。韭菜却可以一直保持绿油油的样子,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永远绿得娇娜可爱。
“学习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而日有所长。”很喜欢这句话,每当读到这一句就好像看到绿油油的韭菜,莫名觉得这句中的“春起之苗”就是韭菜,想象着一畦碧绿的韭菜迎着春天的阳光,在和煦的微风中轻轻摇摆,那种画面带给人的是无限的希望,无限的喜悦。
对于很多人来说,韭菜就是割下来摆在菜摊上的一捆,和其他菜没什么两样。对于见过韭菜生长的我来说,韭菜是与众不同的。
别的菜都是越吃越少,不管是长叶子的还是结果子的,摘下来的就不会再长回去,只有韭菜割掉叶子还能再从原来的地方长出新叶子,有点神奇,让我想到《小壁虎借尾巴》的故事,掉下来的东西还能长回去。
母亲说,韭菜长大了就得割,只有割得勤才能长得快。而且,割了一茬又一茬,韭菜还是绿意盈盈的,好像永远也割不完似的,在阳光微风里蓬蓬勃勃地生长着。
现在一年四季都可以吃上韭菜,很多人都不记得韭菜生长的季节。都说林黛玉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她也能随口写出“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的句子,连她都知道韭菜是春天生长的植物,我们很多现代人很多都不如林妹妹懂得农时。
小时候嘲笑过一些人分不清骡子与马,现在看来分不清的人恐怕更多了,所以当一个孩子被问“鸡蛋从哪儿来的”时,会说出“从冰箱里来的”这样的回答,长期远离自然的生活,让我们忘了自己从哪里来的。
韭菜,后来成为股市中散户的代称,割韭菜也有了新的内涵,形容众多散户利益被掠夺的现象。多么形象的比喻,我好像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韭菜地,不断被“刷刷”收割,又以“春风吹又生”的势头齐刷刷生长起来,真是割不完的韭菜。
韭菜的使命就是包饺子。虽然现在很多蔬菜都可用来包饺子,比如西葫芦、豆角等,饺子馅儿的种类越来越多了,但有什么比韭菜更适合包饺子?
韭菜天生就是用来包饺子的。而饺子,是北方人心中家的象征,在我们家,从外面回来一定要吃顿饺子,临出发前再来一顿饺子,在家呆的时间久了,就不是两顿饺子能解决的事儿了。
逢年过节,几乎每个节日都是吃饺子的理由,而在这一顿顿饺子里,大多数都离不开韭菜。所以,每逢看到谁家割韭菜或者买韭菜,不用问,肯定是家里有贵客或者在外的儿女回家了,分明是包饺子的节奏。
从小到大,只要看到母亲拿了一捆韭菜开始剥起来,就知道今天改善生活了,不一会就会听到“哒哒哒”剁馅儿的声音,那欢快的声音是家的声音。
我喜欢吃饺子,却不喜欢剥韭菜,因为韭菜太难剥了。看着拿在手里只是一小把,但是剥起来却要花上大半天,一根一根择干净,一把菜要剥上半个小时左右。我常看见母亲拿一把韭菜坐在井沿边,一择就是小半个上午。
上次去买菜,看到韭菜就顺手买了一把,虽然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包饺子。想到剥韭菜的麻烦,不禁有些头大。晚上孩子做作业时,我把在冰箱放了一天多的韭菜拿出来,再不剥恐怕不新鲜了。
孩子在台灯下做着作业,我不紧不慢剥着韭菜。看着手里的韭菜,剥下外面的干叶子,剥干净后放到盆里。剥了一根还有一根,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这么剥下去就可以了。那一刻,竟然感到一种难得的轻松。原来,剥韭菜也是一种休息的方式。
剥韭菜,不仅让我紧张的大脑松弛下来,还带来熟悉的家的感觉,就像我小时候看着妈妈剥韭菜的感觉:岁月悠长,时光缓慢,韭菜永远也剥不完……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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