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八,我又把父亲接到了身边。望着他持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样子,又想到了他年轻曾经肩挑担子快步走路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一点伤感。
记得当年父亲挑担的扁担有两条,一条是木扁担,一条是竹扁担。木扁担细长而光滑,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制成的,两头有两个木签子牢牢地镶嵌在扁担上。竹扁担柔软而有韧性,两头有两个耳朵不让绳子滑落。
每当父亲去挑水稻等重物时,都是用木扁担去挑的,父亲肩挑重担,稳稳当当地走在田埂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每当父亲把家里的茅粪挑出去,是用竹扁担挑的,也把一家的生活挑在了肩上。竹扁担没有出过远门,木扁担跟随着父亲去过不少地方。
有一年冬天,父亲去了太浦河工地。父亲带上木扁担和乡亲们日夜备战在太浦河工地上,硬是把泥土一担一担地挑成了一条河,一条从太湖到黄浦江的河,从此太湖流域的水利有了保障。每当我开车路过太浦河,仿佛又看到了父亲挑着担,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艰难的样子,父亲拖家带口走了过来。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父亲把竹扁担塞到了我里。他说:“农村里人要学会挑担。”我抚摸着这条饱经风霜又在父亲肩上磨得暗红色的扁担,心里多了一种担扰,不知能否担当。当第一次扁担压在我的肩上时,顿时感觉千斤重担压在我身上,我迈着艰难的步子跨出了第一步,肩上的扁担几乎把我压跨,压痛了我的肩膀,压碎了我曾经的梦。
从此我把水从外面挑了回来,把家里菜地里的出产挑到了市里,白天头顶着太阳,晚上身披着月亮,步履艰难地走着不知何是尽头。
父亲慢慢地老了,有一天对我说:“我挑不动了,把这条木扁担也交给你吧!”看来父亲真的老了,否则不会把这条木扁担交给我的。父亲用这条扁担,挑过了水稻、泥土,挑过了庄稼人的心,挑过了日月星辰。拿着跟着父亲大半辈子的扁担,我忽然闻到了一种奇特的味道,我也说不出什么味道,它是好像木香味和汗水的尘世味。
当我挑着这条木扁担负重前行时,那味道就会不经意从我经过的村庄、田野和挑着的水中荡漾出来。我也慢慢地步子轻快起来,也把一家的生活挑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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