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感怀

      南方是多雨的地方，人们常常在睡眠中，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惊醒。就象今夜，瓢泼的大雨把我惊醒时才是凌晨二点，我从床上爬起，随手推开窗户，好大的雨哟！只见雨点斜斜密密地从夜空中不停的洒落，打在不同的物体上，或轻或重，或缓或急，声音或嘀嘀或叭叭的，仿佛在你面前吵吵嚷嚷，向你倾诉着漫漫长夜。

      我生长在多水的湖区，对下雨未曾有多少好感，尽管儿时读过"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唐朝大诗人杜甫赞雨的绝美诗词。而我的脑海过去记得最多的是下雨时堤外的江河会发大洪水，院内田里或地里生长的庄稼会造成渍灾。现在呆在南方大城市里，下雨首先想到的是外孙上学会不方面；担心最多的是每天穿着黄、蓝、红马褂骑着电动自行车快速穿行的送外卖的年轻人，这些十八九岁（也有部分三十或四十岁的）的年轻人应该多数来自偏远的山村，他们背负着一个个家庭发家致富的希望和个人未来的许多梦想，在这繁华的大城市里打拼，有时为了一个快餐单能按时送达，不惜冒险闯着红灯，下雨天车多了，危险就更大了。

      披衣来到阳台，外面的雨好象小了些，但还在滴滴答答的下，老婆还在睡梦中，我的思绪伴这夜幕中的雨往前回溯，记忆中一下蹦出来了我儿时雨中上学最难忘的片段。

      记得是上世纪六七年的早春二月，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了好几天了，有一天早上我家米坛里只剩下半升米（一升二斤），母亲只好煮了一锅南瓜稀饭让我们吃，母亲盛给我的还是干一点的，我一连吃了两碗，就带上斗笠，披上一块小的旧雨布，背上书包，光着脚就上了河堤，向北走在上学的路上。那时的家离学校有七八里地，由于连续几天下雨，大堤上的浆泥巴路面，行人已经踩出了漫过脚掌深的稀泥，行走起来就十分困难，加之堤上风大雨急，我只能一手捂着斗笠一手扯着小雨衣布，一步一步艰难的逆风前行，待我赶到学校时，上课铃声巳响过了好久，我赶紧在学校前池塘边洗掉冻得通红的双脚上稀泥，穿上从家里带来的布鞋，整理一下衣服时发现下身的绒裤已经差不多湿透了。我正想怎样进教室时，第一节课下课的铃声就响了，我乘机走进了还算暖和的教室。

      上午再上了两节课就到了午休时间，早上家里煮的是南瓜稀饭，一家人吃后也没剩下多少，我就没带午饭。中午我就伏在课桌上看着同学们在教室里和教室外的走廊上吃饭，肚子里早上吃进出的两碗南瓜稀饭，在来校七八里泥泞湿滑的路上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时还穿着个湿绒裤的我巳是饥寒交迫，不久就昏睡过去了。下午上第一节课时班主任孙老师把我摇醒时，见我脸色苍白，身上瑟瑟发抖，问同学们得知我穿着个湿裤子也没吃午饭，马上把我扶到学校食堂，先是叫我坐在灶台旁，烧一堆火让我烤着，然后炒了一大碗腌雪菜炒饭递到我的手上，望着像我妈一样留着齐肩的短发，浓眉大眼的孙老师，我的眼泪止不住就流出来了。吃罢孙老师炒的一大碗香喷喷腌雪菜炒饭，烤一会儿火，我就继续去上课了。

        一碗几乎是救命的炒米饭的恩情，我始终都记得，我回家把这事告诉我母亲后，我母亲也深受感动，记得第二天一早，她在邻居家借了十来个鸡蛋让我给孙老师带去，到校后我找到孙老师住的房间，送给她，她硬是不要，我只好放学时又带回了家。不久，我在的那小学也开展了"文化大革命运动“，孙老师也是挨五六年级同学批斗的对象，有一天看到五花大绑带着高帽子，烈日下跪在台上的老师中有孙老师，我真的哭了。不久孙老师不知调到哪里去了，后来我在县城工作，在县城里找了好多次孙老师，也都没有找到有母亲一样温暖的孙老师。

      噼叭噼叭，雨打在阳台雨阳罩上声音还在加大，早上大雨看来还不会停歇，外孙今早又要开车送去上学了，如今的孩子都是这样金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