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草斜阳暮，秦淮月转廊。靡靡音色照海棠。不识巫山雨季，夜夜梦钱塘。落寞花飞远，多情露水凉。添香研墨更神伤。无奈江南，无奈好春光，无奈堂前旧燕，相看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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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杭州城。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烟笼翠纱细雨朦胧，弱柳随风燕鸟鸣脆。春风怡人拂面暖，人声鼎沸不夜天，烟柳画桥娇子吟唱，九曲朱廊燕歌回环。

路面车马络绎不绝，楼管会所栉比鳞次，俗语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确非虚也，天上仙境，不过如此。

这一日来天气正好，杭州城里高矮胖瘦摩肩接踵，塞巷屯街熙熙攘镶，人头攒动挥汗成雨，万人齐声九天雷动。

大街上三五步一个吃食铺，十几步一个杂耍摊，南来的挑夫北来汉，波斯的香料大食的棉，海外的奇珍堆成山，各色人等杂一处，天竺的美女舞蹁跹。

车如流水马如龙，烟柳袅袅伴春风，人间三月花正浓，苏杭花开自不同。大街小巷热闹异常，十省通衢聚天下物产，九州物美输苏杭一分。

与往日相比更加热闹，今年的三月初三，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数百年之后的文人墨客，仍然对这一日津津乐道。

大街上非凡的热闹，寻常人看了欢喜，缓步行于其中，耳听之音与目遇之色，皆能愉悦身心，比之家中妻小的吵闹，自是天壤有别。

二

五柳巷的张二爷闲来无事，溜溜达达就来到大街上，风光正好，便禁不住哼起小曲，步伐都与在自家院落里不同，好似这满街人群皆是仆从，遍地商铺皆在自家名下，琳琅商品随己取用。

此刻那在自家厅堂里沉重的头颅，不觉轻便的许多，目光自俯看地面上升为平视人群，此时竟是可举目而望，观赏商铺门面上金碧辉煌的大字了。

虽自小上上过三天私塾，但斗大字识得不满一箩筐，可这几个如雷贯耳的大字，却不需私熟教授，每日在酒肆茶馆传说，早已深入人心，比那许多广而告之有效得多：烟雨楼。

每个字皆是三尺三寸见方，用整块乌木雕刻，又得西域防腐药草熬汤浸泡三月，阴凉处防晒三月晾干，此时需正值春分这日，阴气沉降、阳气上升。

接下来把两斗真腊产的金漆烧至滚烫，四十八个时辰内涂抹九九八十一遍，每遍涂抹完毕，须待漆面完全冷却凝固，方能开始下一遍。

据说这三个乌木金字外加青铜底座，各项花销下来足足一千两银子，饶是一掷千金的沈万三也牙疼不已，毕竟一掷千金是传说，而这却是真金白银。

好在钱没白花，这三个字挂上了三楼，一压群芳妒，十年无，自此以往十年，不知确因这招牌作用，还是经营有方，烟雨楼当之无愧坐实西子湖畔第一楼的名号。

三

烟雨楼，门前。

门口招待小二短衣小打扮，头戴藏蓝毡帽，精气十足，面带笑容，隔着整条街就能分辨对面走来的是一掷千金的豪爽客，还是珠施两较的吝啬鬼。

“客官，您这是从金陵来的吧，请问您这是打尖还是住店？”看准对面一骑枣红马，气宇轩扬的客人，低腰抬头迎上去，满脸的笑容，双手接过缰绳将马牵至下马石旁，缅绳已被小厮接住，这边赶忙伸手缓缓扶客人落脚下得台来，边向里走边介绍烟雨楼辉煌历史、特色吃食、杭州的美景佳处。

抬头门上遒劲有力一副对联。

上联：客从何来听二分明月箫声依稀杜牧。
下联：主人莫问借一管春风词笔点染余杭。

这人品味端详片刻，拍手叫好，迈步入内。进得门来，迎面是三尺柜台，柜台后掌柜的颜悦色的迎来送往，旁边的账房先生算盘打得避里啪啦响。

一楼靠窗三排桌椅板凳擦得铮亮，并非饭点，稀稀拉拉的客人喝茶唠瞌的多。有遛鸟累了歇脚的刘员外，专门起壶茶候在窗边欣赏美色的张公子，还有楚河汉界边儿杀气腾腾的郭三爷和赵老四。

对阵的主角正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千军万马已经按耐不住要掀桌子施展拳脚了，背后各有几个呐喊助威的看客，看样子也要撸袖子亲自上阵了，不过最终赢了的趾高气昂，输了的千百个不服，只能再来一局。

与大街上的奔走的喧哗热闹稍有不同，这里倒是多了几分清静与悠闲，争吵和谈笑更有几分被岁月遗忘的静态美。

一楼都是常客，一壶茶坐半天，一碟花生，二两酒也是一顿饭，也须好吃好喝的好招待着，这气氛就是这老客户烘托起来的，万万怠慢不得。二楼是雅间，镂空的连廊隔开，敞亮不失私密，窗前临街的三个雅间尤好，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上得二楼来的，皆穿长衫，非富即贵，即便没有功名在身，也决不是跑腿打杂的，一掷千金太夸张，包间底价的五两银子，可也不是一般人随便拿得出手的。

环境不同，氛围也就两样。杉木台阶上铺的软垫，干干净净，熏香每日两遍，曲折而上，雅间相互之间镂空木雕花墙隔断，上菜的走廊曲折蜿蜒，说话的都轻言细语，人不少，还算雅静，只有小二低声的来回穿梭。

这客人在二楼坐下，小二周到的招呼着。

四

临街窗口雅间，隐蔽敞亮，西湖景色与街面热闹场景都尽收眼底，一张紫檀八仙桌，桌上摆满精巧的零食，皆是小碟装，紫砂壶冒着热气，看来菜点好还没来得及上。

左右两把太师椅，此刻正端坐着两人，边观景边闲聊。左边这位白面微须，手中一把折扇，看似对外面的热闹兴致颇高，面带笑容，不时以扇对着窗外指点，笑容也如这三月春色，让临近的人似乎也沐着一股春风。

右边坐着的这位，年纪相仿，二十岁上下，一样着长衫，面若冠玉，双眸清澈如水，眉宇间一股英气，难掩一丝愁云。

五

“小二，上菜怎么如此慢？”左边这位唤作张泊的乃是建州刺史张涛的次子，书香门第，家中世代为官，在建州也是远近闻名的世家。

这张泊经名师指点，五岁读四书，七岁通五经，自小便被奉为家族未来希望，聪慧过人自不必说。去年进京赶考，家人已经做好迎接状元回来的准备，不想遇考场遇到个伍乔，也是个万里选一的人物，时人哀叹“既生泊，何生乔！”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等无可奈何的事，张泊自是不会放在心中，他本是心性旷达之人，人生乐事酒五分诗三分美人美食各一分，功名什么的完全是迎合父母之意。

所以科考屈居第二，对张泊而言就是阴差阳错的多了个知己，第一名的状元郎就是对面这位愁眉不展的仁兄。

这伍乔却是另一个极端，祖上三代单传，皆为底层劳苦大众，其父不甘于落拓境遇，经过商、入过行伍、出过海，皆不如意。中年得子，不得已最终在庐江县开了一家当铺安顿下来，生意不温不火，还算过的下去。

这伍乔自幼聪颖异常且好学，三岁入私塾，先生便断言：“此子绝非池中物”。时八岁，便放豪言曰：“淮人无出己右者。”，然已无人觉其狂放。

然事实难料，伍乔十岁，其父不幸染病去世，与寡母相依，日子大不如前。经人引荐，被庐山天宝寺僧人普惠大师资助，继续治于学，尤擅诗文，曾作：“莫使蹉跎恋疏野，男儿酬志在当年”为人津津乐道。

伍乔庐山求学十载，遍览群书，博古通今，尤擅诗赋，庐山名人雅士多有来往，仰慕其名者，不只有几。

大保十三年，开科大试。长亭师友举杯道别，伍乔只身赴金陵赶考，结果不负众望，初选入围，名列第三。在主考官宴请初试入围者时，伍乔所呈新作《八卦赋》令其拍案叫绝，受邀坐首席，复试出榜，伍乔列榜首，张泊次之。

璟帝御览《八卦赋》，赞其文字清丽精炼，逻辑结构严谨，实为难得的好文章，便降旨将其文刻于碑石，立于国学门外，“以为永式”。拍马行金陵，意气之风发，一时无两。

此间，与张泊为莫逆之交，青楼酒馆谈诗论赋，歌舞不休，好不快活。

金陵繁华，兰舟催发。佳景绕流水，沿途美酒家。翠柳雨烟，知己两三。星月醉清辉，诗情挥洒，悠悠画船，秦淮夜无眠。

清风亦留恋，霓裳动清弦，魂牵梦绕，袅娜蹁跹。弱柳轻扶风，依依秦淮岸。好梦总觉短，一瞬美景换。

伍乔与张泊金陵游览月余，缓十年寒窗之苦。后驿馆待命，欲涉官场，然锋芒太露，毕竟少年心性，图尽忠而报皇恩，展宏途以济天下，却还少了些磨练。以二人之才，假以时日，必是国之栋梁。

不想年底寿州一战，周世宗柴荣领军来袭，不敌，以江为界，江北地尽失，河山破碎，家国不全，朝廷内部分崩离析，宏图大志皆一空，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人人自危求自保而不得。

二人相携，随流民至苏杭，所见乃两重天地，杭州城里闹市熙镶，烟柳春光，俨然不知盛世之将去，繁华不久矣。

六

二人行了半日，情绪虽远不及皇榜高中，此刻也将一路奔波所见所感抛之脑后了，行至岸边一凉亭，正歇息期间，顺水却来一画船。

只见那船呈五彩，迎风招展，似一仙子乘云迎风，款款而来。筝瑟和鸣之间，轻柔如叹息，一江春水皆醉。行人驻足侧耳，小儿止啼聆听，白鹭呆呆不翔，鸳鸯相携回望。那合乐而歌的，可不正是白乐天的《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岸上两位公子，呆呆的也是入了神，不觉一直目送这船顺流而下，不见踪影。张泊首先回过神来，见伍乔还痴痴望着远处水面，拍其肩曰：伍兄稍安，小弟为兄打探其来历。

二人边赏景，边进得城来，不觉已至午间。远远便看到“烟雨楼”三金字在日光下闪闪招摇。

“伍兄，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烟雨江南苏杭最，西子湖畔第一楼，说的便是此处，我们去见识一番可好？”，这边伍乔还没回话， 张泊已面带笑容，手摇折扇，踱方步跟小二说说笑笑进了烟雨楼，伍乔只能随后跟进去。

由小二带领，二人就二楼靠窗雅间就坐。行了一日，腹中已空空，此刻各种香味缭绕着钻入鼻腔，两眼越发明亮起来。这张泊早已按耐不住，急急呼叫小二：“你这里有什么特色菜肴？”

“二位爷您这来是对地方了，我们这烟雨楼号称江南第一楼，尤其讲究的就是这吃食，招牌特色有：龙井虾仁、西湖醋鱼、杭州酱鸭、叫化童鸡、干炸响铃、西湖莼菜汤、杭三鲜、鱼头豆腐、金牌扣肉，您二位要不都来一份？”

张泊道：“听你这么说也都是些寻常的菜肴，只是不知这干炸响铃为何物？”

那伍乔旁边兀自发呆，完全提不起兴趣，这小二提高了音调道：“二位爷有所不知，这干炸响铃乃是精选豆腐皮卷入精细肉末，切成寸段，油炸而成，色泽黄亮，鲜香味美，只因这腐皮薄如蝉翼，成菜食时脆如响铃，故名”

“那就把你们这特色菜都给我们来一份，再来二斤桑落。”张泊看伍乔沉默，自作主张就把菜点了。

面对一桌子美食，连日的风餐露宿终于结束，二人放下平日的矜持，大快朵颐。

看着伍乔的吃相，张泊打趣到：伍兄，“江南好”毕竟还是其次，食色之中食为先，圣人诚不欺我也。

“物必有则，民之秉彝，故好是懿德，食亦美德之一，君以为如何？”伍乔回道。

张泊笑曰：“天下至美食与色，今食了佳肴，不赏美色，终是憾事，我与兄杭州去来！”

二人呼店家要了两间上房，算是有了落脚之地，出门往更加热闹处行去。

七

不多久，日已西斜，夕阳余晖带着金光，笼罩整座杭州城。西子湖上倦了游船，如归巢鸟儿盘旋，恋着白昼里的风光无限，而黑夜的放肆也即将上演。

杭州的繁华并非喧嚣、并非无聊的热闹，非草草的浮躁，更非碧玉小家春意闹，而是三月鹰飞时已到，华灯初上正良宵。其厚重来自岁月沉淀，霸气侧漏又锋芒内敛。

二人信步前行，伍桥耳畔仍飘着丝竹袅袅，眼前是船上的歌舞妖娆，袅娜身影魂也相牵梦中相绕，兀自出神正不知行在何处。张泊却是摇着扇子东张西望，悠哉悠哉。

忽然，一旁的张洎拍了一下伍乔的肩膀，叫道：“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呀，伍兄快瞧，那个唱乐天小令的美人过来了！”

车轮响动，只见一辆秀气的马车悄然驶来，马车宽大，路面拥挤，车夫小心翼翼驾驶着马车前行，不停的轻声呵斥着行人。车上风铃随着马车前行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像一首动听的曲子。

微风带着花香，带着春的勃发的生机，像一个调皮的孩童，逗弄着遇到的一切，时时拂起车后的帘子，人心在这逗弄之下越发的愉快起来，那马车经过，所有人都停下来避让，接着都忍不住将目光随了马车，呆呆的望着它前进。

月光下，车帘起伏间，伍乔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她端坐着，随着那马的前进和朦胧纱帘的舞动，充满生机活力，像极那首江南小令，婉转、飘逸又火热、霸道，余音袅袅，不骄不躁。车行在闹市，却似有一股灵动包裹着那车，将其与这凡尘俗世隔绝开来，似在九天之外、云端之上缓行。

伍乔不觉痴痴的看呆了。

八

马车正优雅行进间，兀的从岔路口冲出一少年，面朝马车横在路中间。车夫猛勒缰绳，那马儿一声长嘶，竟硬生生停在了原地，马车左右轻微摇晃了一下，马脑袋差一寸就顶着少年的脸。

那少年嬉皮笑脸，手摇一柄折扇，抱拳朝车中道：“敢问小姐芳名？可否容小生一见。”

那车夫已气的胡子翘起，满面怒容，举起马鞭，做势便要抽那少年。此时，却见那车帘微开，马车主人开口道：“且慢，公子请近前来。”

那浪荡子欣喜异常，慌忙到得近前。帘子挑起，映入眼帘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立马让周围的气愤一紧，全都禀住了呼吸，生怕气出大了，把这天仙似的人儿吹回到天上去。

车帘放下，刚那一瞥，令人终生难忘。何止那少年，满街人皆已痴醉。众人屏息等待，期盼着发生什么。

“公子可是对我有意？”那少年一愣，随即答道：“当然，小姐美艳无双”。

车内轻笑：“公子果真倾心于奴家？”

“若得小姐芳心，小生三生之幸也！”

“公子可愿娶我？”

“若负芳心天雷怨，利剑穿心镇刀山，天地可为证，日月同为鉴！”

“这倒不必！”

只见那美人挑帘拢下车，一股花香在风中飘散开来，沐浴在这风中的人，忽觉这世界与众不同起来，如梦如幻。

伍乔呆望这娇美容颜，顿觉那天上明月似含羞，三月春花已失色，只见美目碧长眉翠浅，娇比西子胜三分。

然美则美矣，却自有一股英气在眉宇间流转，举手投足给人一股压迫感，如丝丝缕缕的清凉，让人不禁凛然。

只见她举起右手于空中一抓，再看时便多出一酒杯，绿玉质地，通透至极，如烟似雾，左手在杯口随意一挥，那杯底冒出酒液，迅即杯即盈满，酒香飘散开来，远近皆闻。

继而，杯上有丝丝缕缕淡蓝色火苗升起，无声无息，愈燃愈烈，如同有了生命，想要跃出那酒杯，又有一股无形的力将其拉了回去。

美女盯那公子，幽幽道：“喝了它，便随公子所使。”

那个少年眼中却有了迟疑：“小姐，小生所言皆自肺腑，又何必如此试探在下。”

原本繁华的街市，此时愈加热闹，围观的人群越集越多，有好事者乘机起哄：“喝吧，喝吧，醉抱美人归。”

只是那少年眉头紧锁，额头上已沁出汗珠，犹豫着迟迟未动。

那美人衣袂飘飘，迎风而立，眼光深邃，盯着那少年，又似视着无物。

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里发出：“我喝！”。这人即箭步上前，接过有些灼手的火焰，一饮而下。

九

刹那间，炽人的火焰入口，入喉，灌入肠胃，五脏六腑好似被架在火焰上炙烤，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只觉扑鼻一阵花香，一双温暖的手扶住即将倒下的伍乔，接着他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眼前是朦胧的粉色，熟悉的异香弥漫空中，似是在女子闺房，自己却正躺在床上，腹中火烧的感觉却已荡然无存，心下念道：想必是已死，不过地狱的样子，该不是如此。

"公子醒了？"，一个温暖的声音响起，放眼看去，可不正是那心心念念之人，伍乔又闭上眼睛，心想：如果这是个梦，就不要醒来了吧。

“公子不必担心，那酒液之上的青色火焰名为青莲焚心焰，生于酒，入于腹，唯痴情之人方可饮之，益智明目，强身健体而已。”

"乔钟情于小姐，故忘乎所以，赴汤蹈火，皆一念之间尔。"

“公子真心待我，愿与公子相知，长命无绝衰。”

“小姐那首江南好，真乃天上之音，可否为乔舞一曲？”

“公子雅兴，正有新曲，为君所作，请为公子舞之。”

伍乔喜，遂起身披衣。二人妆罢，携手而行，至院中荷塘凉亭处。

晨风习习，荷叶亭亭。清露映七彩，粉蝶舞蹁跹，满眼春色宜人景，不为仙境其为何？

伍乔端坐于亭，幽美旋律响起。只见云袖轻摆，纤腰慢拧，曼妙身姿，似蝶丛中舞。罗袖飘飘有风香不已，紫衣明眸恰临风立。红蕖袅袅春光里，轻云岭上与风戏。

俄而，音乐渐缓，恰如芙蓉泣玉露，昆山绿玉碎，舞而不息，和乐而歌曰：

寒草斜阳暮，秦淮月转廊。靡靡音色照海棠。不识巫山雨季，夜夜梦钱塘。落寞花飞远，多情露水凉。添香研墨更神伤。无奈江南，无奈好春光，无奈堂前旧燕，相看两茫茫。

歌舞渐息，二人默默，亭前美人轻拂泪痕，伍乔鼓掌而叹：娘子才情，乔之不如也！请问其名。

“公子取笑了，得遇公子，欣然而已，不曾有名。”

“此曲虽前无古人，然后必有来者，既为事而作，不如就叫《喝火令》，娘子以为如何？”

“凭公子所愿。”

自此，词谱中多了个名为《喝火令》的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