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楼下的木槿花很久了,每当看到淡粉色的花朵袅袅婷婷开满一树,便会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不由自主地想起三毛笔下的:"如果有来生,愿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阳,一半沐浴阳光",潜意识里总觉得,木槿花树大概就是这样的一棵树吧!
木槿花开细思起来,初识木槿花还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挚友云的家里。穷乡僻壤的村庄最常见的是野花野草,像木槿花这类的植物大可称为尤物,而气质脱俗的云亦是如此。
关于云的身世一直众说纷纭,她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大家不得而知,但是她的养父母那无微不至的宠爱令我们羡慕不已。尤其是养父每天不厌其烦地为她梳的又黑又粗的麻花辫更是得到了小伙伴们的一致青睐。
和云成为挚友说不上究竟是因了这麻花辫,还是那白白脸蛋上的深深酒窝,抑或是她们家那温馨欢乐的笑声,总之,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每天上学我经过她家门口,我们一起结伴而行,总是最早到校的两个。记得有一次,正值秋天枣子收获的季节,我因为在家忙着收枣又贪吃,竟错过了上学时间。急急忙忙中我抓起一把枣塞进书包就往学校赶去,心想:"这下完了,云肯定早就弃我而去了!"一路小跑的我远远便看到了一个红色身影站在门口的土坡上焦急地张望着,那是云的身影!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书包里掏出那把枣捧到云面前:"给!"相比我的焦急与不安,她倒平静了许多,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担心。
到了学校,少不了一顿骂,而挨打于我俩来说竟是第一次。云在老师面前担起了全部责任,说我是因为等她才迟到的。然而,老师并没有因为她的"壮举"而减少对我的责罚,当厚厚的戒尺打上手心时,我还是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云比我多挨了三下,在教室外罚站时,我还在使劲揉搓着肿胀的手心,不停地抹眼泪,而云只是拼命咬着下嘴唇,没有一丝怨言,阳光撒在她那洁白干净的小脸上,我竟不由自主地有点"崇拜"起云来,那表情和架势大有英雄就义的凛然之态……
木槿花开当然,孩子的脸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我们吵架也是常有的事。记得一次,云的堂弟和我的弟弟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口角,云一改往日的温柔之态,像一只战斗中的母鸡立马进入战备状态,冲过去保护她的堂弟。这时我自然也不会让步,于是便开始了一场孩子间的激烈骂战。那场大战究竟持续了多久已记不清了,最后一直处于下风的我气急败坏地使出了杀手锏--我和弟弟一起在众目睽睽下揭露了云非亲生父母的身世,并以儿童的眼光用最恶毒的语言加以嘲笑,"大战"中的云像泄了气的皮球居然戛然而止了!我看到她不停地咬着嘴唇,有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过。只是儿时的我又哪里懂得这些无情的话语带给了一个幼小的心灵多少痛苦与伤害,只记得自己当时心满意足地带着弟弟扬长而去了……
长大后被各种生活琐事牵绊,竟没再见过云一次,而云也如她的名字在我的脑海里早已成为了过眼云烟。夏日周末的一天,我陪母亲赶集回村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一边捡着路边的烂水果往嘴里塞,一边嘟囔着什么。我正想"敬"而远之地躲开,母亲却上前与她搭讪。原来这竟是云的养母!在母亲口中得知,云的养父因为心脏病很早就去世了,死在了干活的农田里。没有了经济来源,云只能外出打工并远嫁,养母在家日子过的异常艰难。
木槿花开我竟忽然想到了云院子里那棵木槿花树,并生出了无论如何要去看看的冲动,于是,我和母亲一路护送云的养母回了家。家里的残壁断垣可想而知,而那棵木槿花树也早已不翼而飞,或许早就死掉了吧,我分明记得多年前那树下传出的阵阵笑声!云在遥远的南方山村结了婚,并有了三个孩子,但愿她在那边的生活是幸福的吧!不知遥远的南方庭院里有没有一株盛开的木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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