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几年没回老家，春节前曾小青打算回老家过年，一是看看老母亲和两个哥哥，二是感受下家乡的年味。在大都市呆了好多年，一到春节，城里的人像蒸发了一样，空旷而寂寥，就像她这几年的心境。
刚到家，就接到高中同学大发的电话：“小青，回家了吗？我回了，今年回老家的同学聚聚吧？”曾小青说：“好啊，都谁去？”大发回：“我也不知道，刚东生打电话给我，说联络下看看，反正高中微信群里吆喝几嗓子就知道了。”曾小青想着，高中毕业快二十年了，确实可以聚聚，反正在家也没事，于是告诉大发，定了告诉她时间地点。
腊月二十八中午十一点，曾小青如约到了县城一家雅致而温馨的酒店，设计的像苏州园林的缩小版，感觉很放松。按照大发提供的房间，在服务员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很大的包间，一进门，发现一双眼睛立刻定在自己身上。虽然，隔了二十年，他已经发福，貌似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多了些沧桑和沉稳，曾小青还是一眼认出了马仁。不过，曾小青并不想理他，而是奔着大发和东生去了，大发和东生从初一开始就和曾小青一个班一个学校，可以算是发小了，而且虽然不见面，也有联络。
席间，大家唏嘘各自的变化，如果不是坐在这里，好多人还真是不敢认。马仁作为当年的高考状元，却少有的保持了沉默。曾小青能感觉到马仁时不时的在看她。其实，曾小青并没想到马仁会来，记得马仁并不喜欢参加聚会。但曾小青不愿多想他，和其他同学瞎侃瞎聊。推杯换盏间，马仁和曾小青旁边的同学换了位置，别人也识趣的大声聊天，给他俩空间。
“小青，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其实我一直没忘记你。”马仁端着酒杯说，并没有要跟曾小青喝酒的意思。要说对那场自己这一辈子最沉醉最忘情的初恋完全忘记，那肯定是假的。但要说他还能让她心潮澎湃难以忘怀内心激动，也是假的。她虽然忘不了他，经历各种生活的磨砺，她已经淡然，他已经在她的心里慢慢的淡了，没有爱也没有恨。“谢谢你还记得，我挺好的。”曾小青回答。曾小青并不想给他说下去，所以也不发问，但马仁像是憋了许多年的话必须要跟曾小青说一样。马仁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接着说：“小青，如果今生再有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错过。”曾小青没说话，也不想说话，就听马仁在那里絮叨，他其实这几年一直关注她，也很想去找她，只是对于以前的事情，他内心很自责……
2.
聚会后，马仁跟曾小青打过一次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北京，可以一起回。曾小青拒绝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曾小青不明白马仁在同学聚会上怎么会找她诉衷肠。人到中年，他怎么了？曾小青也问了下大发和东生他们，他们给曾小青一些信息：马仁离婚了，妻女在国外，父母退休了身体不好，据说离了好几年了。曾小青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老江不在也有些年了，曾小青从很艰难的困境，努力把握住一切可以把握的机会，比如最初经人介绍在一个老板自己的一个幼儿托管中心上班，后来这老板不懂教育，准备不要这一块业务了，曾小青看清了这块的市场潜力，说服老板让她接下这块，每年给老板多少钱，老板反正不差这一块，而且又不赔本。曾小青努力做，还增加了艺术培训，画画，毛笔字，跆拳道等，做了七八年，已是很成熟的幼儿培训机构。曾小青也成了有房有车有钱一族。
想想，曾小青当年只考了个师范专科，不能否认有早恋的影响。没想到，现在也成了一个公司老总，身价也不低了。这些年，忙于打拼，曾小青不是没考虑过再嫁，只是没有遇见合心人。
说心里话，当年曾小青真的超级迷恋马仁，眼里心里都是他，真是为爱痴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连考试前一天，还跑去县城马仁家去找他，却被他母亲拒之门外。曾小青犹记得马母的眼神里都透露着看不上，那些话，也都记得，马母说：“明天就要考试了，你不用考试吗？有什么事考完再说吧。这几天你别来了，大家都好好考试。”那种说完连一眼都不想看她，马上关门的样子，曾小青还记得。是的，曾小青是农村的，马仁是城里人，曾小青学习一般，马仁是学霸，但在爱情面前，这些重要吗？可是，这些在马仁的母亲那里很重要。
3.
回北京以后，马仁也时不时给曾小青打电话，曾小青想起马仁的母亲，想起当年高考完又去找马仁，马母的话：你们不合适，不能在一起，马仁注定是最优秀的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曾小青真的当时极其伤心，到如今还能体会那时的心情。想到这，曾小青就热络不起来。当然，从那之后，他们再没见过。曾小青其实也想知道，这些马仁知不知道，马仁后面为啥没再联系她，却在隔了将近二十年才联系。
就在马仁有次打电话约曾小青吃饭时，曾小青爽快的答应了。饭间，曾小青还没问，马仁却问了：“当年你怎么会突然说要嫁人？”曾小青被问愣了：“什么？”看到曾小青的表情，马仁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开始说：“高考完，我妈告诉我你来过，并带来一封信，说自己可能考不上，家里想让早点嫁人，定了亲，我们有缘无份。我当时真的五雷轰顶，我妈立即安排我去国外舅舅家放松，通知书都是我妈领的，直到开学回来，我妈去送我上学。我写了好多信，不知道寄到哪里，就告诉我妈你去的时候一定给你。一直没联系上你，到了大学确实换了个世界，还没毕业我妈就找好多人介绍，有一个阴差阳错的竟是我同班同学，后来就在一起了。结婚没几年，发现我们很不合适，就离婚了。我一直不能忘记你，当然你现在是老板我也就是一高级打工的。”曾小青大概明白了马母的作为。不过她并没有揭穿。曾小青对曾经的马仁真是又崇拜又热爱。但如今的她不是不知道马仁跟她其实性格脾气也算合得来，而且知根知底。
曾小青对马仁说：“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都记不清楚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有没有缘分，跟我是不是老板没关系，我过过许多苦日子，一路努力往前走，也看明白了很多事。那么多年摸打滚爬，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些美好留在记忆里挺好。”马仁黯然，其实他知道曾小青的拒绝，即使曾小青答应，他隐约觉得的母亲的干涉也终是让他自己觉得自己也不曾奋力跟曾小青在一起，才对母亲的干涉顺水推舟了。他其实内心有愧，但确实真觉得跟曾小青的爱情最美最深刻，那又怎样？那么多年过去，谁是你的谁？
4.
曾小青想起老江，她专科毕业在一个厂里打工认识的本科生的技术人员老江，也是跟老江一起来了北京，先是曾小青生了重病，老江不离不弃，直到曾小青康复，然而过了两三年，却遭遇老江突然的重疾，一起努力仍没有留住他。她这么多年没嫁，确实跟老江有关，老江对她非常好，又共患难过，曾小青觉得这是另一种可以共度余生的爱情，但却又断了缘分线。现在，曾小青要找的对的人不再是马仁也不再是老江，而是精神跟阅历都相当，又能相知相守一辈子的爱人。人是会变的，谁也不是谁的谁。以前不曾努力在一起，以后也不会了，因为彼此的缘分确实没到那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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