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

今年春节正月初四那天，因年前老乡约定中午在家乡山下湖镇聚会，我趋车前往。聚会结束后，我特意来到村中闲逛，想拍些照片以作纪念。当我来到老屋附近时，看到原来小塘右边的水井已填埋，只露出原先围在井周围的些许石条还在。让我一下子把记忆拉回少年儿童的乡村生活。

挑水家乡水库

改革开放以前，农村没有自来水。我们西斗门村300多户人家，一年四季喝的水就靠那么三、四口水井提供。而村民洗漱用水就在村里的几个池塘里或者是晒谷场外面的银河江里。

老家旁边的那口水井不是那种很深的吊井，而是用石坎彻起来的深约3米，直径约2米的露天水井。三面用石条围起像个马蹄形。靠北的一面有一块大的十平方米的方形水泥地面作为进出口。平时村民也可在此地用井水洗菜，但不允许洗衣服。进出口下有十来档踏步连向井口。那时每家每户都配有扁担水桶，家里有一只七石缸用来贮水。记得我家的水缸高1米直径有80公分。缸上面搁着二块木板。木板上面可放置一些菜蓝、热水瓶、水竹罐之类的工具。那时放学回家或外面玩累口渴时就直接舀一竹罐生水解渴！

挑水，那时从我懂事起就知道，这是重活，一般有成年男子去完成。像我们家的水缸比较大，须挑三、四担水才能灌满。而且，每隔2到3天必须挑一次水。记忆中，我的童年时代，挑水这一活由我父亲和哥哥去做。当然，有时供应不上时，母亲也偶尔去挑几次。我村里有个仲木颠佬，他与哥哥关系不错，有时他一声不响很早就帮我家来挑水，水缸水挑满后，也不跟我们家人打个招呼就走了，去捡那永远也拾不完的破烂去了！

大约从十三、四岁开始，我也主动开始去挑水，从一开始的半桶半桶往家里挑，到十五、六岁时，我就能挑满桶水了。二满桶的一担水大约120斤。但挑水过程中，最吃力的应该是到井底下舀水的过程。尤其是夏天用水量大的时候，井水水位很低。碰到大旱时季，水就更供不应求。不到中午水井就见底，变得十分混浊。水井水位一低，我只能求助于井边突出的几块石头（可能是造井时有意安上去方便踏脚）作为支撑点。这样，我左脚踏在突出的石头上，右脚搁在井沿石板上，左手支撑在井边石头上，右手去拎着水桶舀水。舀满后，依靠左手和右脚的支撑力，用力一踮，满满的一桶水就拎上来了。

那时，老百姓很穷，只要能满足温饱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会去考虑水质水况问题。记得我老家旁那口水井的水生吃起来有股咸味，烧开后泡茶时水面上总有一层油腻的东西。家乡的村民说这口井的水是咸水。所以，记忆中那时我家的毛巾使用周期特别短，一块新毛巾用不到二个月就烂成丝瓜经。其实，真正的原因在于环境问题上。因为，水井旁的高坡上，就有村民自发挖掘的十几个用来贮藏猪粪和人粪的大坑！这样的地下水流入井内井水不咸才怪呢！但那时老百姓根本没有这个意识！有时夏天大旱时，井水早就被最勤劳起早的人挑完了，我只好到晒谷场外的银河江里去挑江水作家用。

当然，有个别空闲的村民就去较远的乡校那口水井挑淡水吃。那口水井三面环山，一面朝学校，实际上是清洌的山泉水。因而，是甜甜的、淡淡的。我有时也特意去挑几担淡水烧茶喝，味道比老屋旁的咸水好多了！记忆最深的应该是我们台门旁的姚阿灿老头。他们父子俩个生活非常贫穷，寒冷的冻天只穿着有洞的单裤过冬。家徒四壁。只有十五平米的破屋，冬天漏风，雨天漏水。我母亲经常接济他们油盐米等，但毕竟是杯水车薪。俗话说：“救急容易救穷难！”他们父子俩是我小时候看到过的最穷的人家。但尽管这样，姚阿灿却隔天去4、5里外的嵎吊湾挑山泉水喝。从来不吃老屋附近的咸水！但路途太远，每次挑水他总是用二个茶瓶置水（大约10公斤到20公斤重），每二天一次，每次往返二小时，从不间断，直到挑不动为止！我当时真的惊讶于他的毅力和执着！在他看来，饭可以不吃，但水一定得喝好水！

物质文明发展到今天，我们得到了以前许多没有的东西;却也在失去着以前曾经拥有的东西。但我觉得任何时候我们不能丢失做人的底线和爱心。挑水不忘挖井人！

2019年2月21日上午写于办公室。

挑水嵎吊湾泉水
挑水家乡的西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