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行予)
有些精彩,只能经历一次;
有些景色,也只能路过一回。
五十年来,我们信步闲庭看云卷云舒;
五十年日月更替,我们回首匆匆那年;
回望那年那月的那些事。
作为一名老三届的高中生,一个个都是有故事的人。谁都有一段非凡的经历,而且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从心灵到身体的一段超越极限的考验。
(一)
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紧紧地关闭了我们求学的大门。
求学无门,只有下乡、回乡一条路可走。
有路走,我们就得前行。
六九年,我就老实地呆在了乡下,成为一名名符其实的人民公社社员。
脏活、累活、苦活我倒没干多少,但心灵的煎熬是痛苦的,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记得七〇年下半年的某一天,公社的书记、主任、武装部长(称公社的一、二、三把手)突然造访我家。
落座后直奔主题:马街农中要复办了,公社把原来的两名农中老师换下来。新选任两名教师到农中任教。一名是高六六年的常玉华,再者就是你们家魏行予。
我爸(因是假期、我爸在家)当即就应许了。但我内心一辈子不想教书。就想找其它工作:进厂、或进财贸系统、或……都比当一辈子老师强。
在我爸的再三劝说,我也只好按时到公社报到了。随后,公社书记把我们领到学校。
学校在魏家祠,是地名,也是实际的魏家祠堂。离城区直线距离不过两公里吧,但是,这里要高出城区好几十米,从城区回来要爬一个长长的陡坡,名曰“匡坡”,在城区街道上就能看见这条坡道。
学校外观还可以,进里一看,上面层的房屋基本保持了祠堂原貌。下面层的四间教室就是后来改建的,非常简陋。除教室面积还宽大外,其他的都显破败。就连教室的黑板都不亮堂。泥土地面高低不平,学生的课桌也破破烂烂,有的还是用石板堆砌的。并且数量还严重不足。板凳就由学生自己带,还得三、四个学生一张课桌。
我的心啊!顿时凉了半截。
学,还得按时开。
报名那天,没作任何动员,齐刷刷来了两百多名学生,其中有小学四年级的,也有考上了马街中学初六九级的。公社要求我们有多少收多少,不能拒收一人。
虽有四间教室,但有一间是大队耕读小学的教室,不能占用(其实他们才是正份)。农中只能有三间教室,所以,我们把二百多名学生编成三个班,平均每个班七十几个学生。
(二)
第二天正式开学。学生们唱啊、跳啊、闹啊、高高兴兴地来到了学校。
学校负责人简短地讲了几句话就分班上课了。当时学生的课本都很简单:一个学生三、四本书,三四个作业本。
轮到上课,问题就来了。学生的知识水平相差太大,年龄的差距也大,小的十二岁,大的有十七岁。这给授课教师带来极大的难度。
我任三个班的语文教学。只有极少数的学生勉强能过识字关,写字关、阅读关都过不了,更多的学生就不用说了。
上课时我只好采取边讲新课,边辅导,放学后又采用补课的方法来推进教学。补课时候,把三个班的学生集中到一起补。稍理顺点,就正式开始隔一周的作文教学。
用低标准来衡量:能按作文题目要求写出简短的文章来的学生不到一半;一半还多的学生根本写不出来作文。
于是,每次作文,除了我写一篇、两篇范文外,还把学生写得好的文章也读几篇。
放学补课时,除了补习课本的内容。另外还教学生写:借条、收条、假条、留言条、日记、书信等。(实则是提高学生的写作兴趣)。
学生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学生积极性也大增。学习效果也有所提升。一学期下来,多数学生能写记叙文了,虽不算好,但能把一件事或两件事叙述清楚。并对时间、地点、人物、对象都有所交待。
此时的我,就一心想着如何教好书,真没心思想别的了,一改当初想跳槽、不想当老师的心态。
转眼放假了,因学校教室破败。公社决定利用假期整修学校的教室,并添制学生的课桌椅。
(三)
公社书记找我们几个老师商量:由公社牵头、由我们教师负责管理,安排两个固定的木工,利用暑假四十多天(当时暑假只有四十多天)的时间把修理任务完成,并给我们交了底:上级部门批了三千元钱,一方半木材。
除了两个固定的木工外,其余的活全部由各队的“四类分子”轮流干。(实则就是派工。)
知道管理修建是一个费时费力的事情,其他几名教师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只有我是单身,于是,都推荐我来管理,于是,书记直接把三千元钱和批的一方半木材的条子都交给我。
我虽从来没涉及过这类事,但我觉得我头脑清醒,再说有公社领导做我的后盾,我就啥都不怕,相信我能干好。
开头两三天,头绪要多些。先要把一些材料搬回学校,才能开工。我派了十个大人和十来个自愿参加建校的学生到木材站拉木料。站里的人早就知道我们这批木材是做课桌椅为主,故给我们配备了一些短小的木材。总共不止一方半,站里也没多收我们一分钱。
后来,又陆续到白塔坝运谷糖(糊墙用的),到县城的南关上挑石灰……,每次我都要亲历亲为。三千元钱就是整个修建的家底,我必须用好每一分钱。
为此,我经常一天要跑两趟城区。平常,那个匡坡爬起都是是很累人的,何况现在是大热天。
终于有一天,我病了。不知是中暑还是患疟疾。头晕、高烧、流汗、发冷、发热,症状都来了。我吃了两颗药,蒙头睡了一大觉,第二天,我仍然去学校,去爬马街那个匡坡;又过了一天,病就好多了。真是老天可怜我!
话分两头说:我主要负责采购材料的那一头。学校这边的泥、瓦、工活还得有人干,有人管。每天早上,我就先去学校做好安排。晚上(或下午)回来作检查。
派工的(四类分子)都不敢乱来,每天不管我多晚回学校,他们都要等我回来后检查了,并给每人写好评语(表现好、表现一般、表现很好等)后,才能离开。
奔波了四十多天,大体上完成了修建任务。学校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墙壁雪白,桌椅整洁。学校又按时开学了!
(四)
新学期,新的问题又来了。常玉华调出去工作了,新来的老师——王义鸿要教语文,我就只有接替常,任三个班的数学科教学。
常老师教学有方,这批学生对数学基础知识的掌握要比语文好一些,但工作量仍然很大,算得上是超负荷!
(五)
七二年三月初。教师“自然减员”后,要补充一批教师。我成了一名正式的公办小学教师。不需转正、也没有试用期。
随后的三十余年教学生涯中,也碰到了不少困难。比如:七七年秋,我在榕山中心校任两个毕业班(小学)的数学教学。校领导非要我任初中一个毕业班的语文、政治教学。兰光荣校长搬出:“你在马街农中教过初中语文的”.......。我只好答应。
我凭着马街农中任教的那点底气,相信我能胜任。不出所料,中考结果,学校领导还算满意。
随后,学校又差初中数学教师,我又转回教初中数学等等。我之所以敢接初中部跨学科的教学,底气来源于马街农中近两年的教学生涯。
(六)
马街农中一年多(不到两年)的锤炼,使我受用一生。
在以后行走的路上,再难,总想到没有那年那月教书难,再苦、再累,也没有那年那月整修学校那么苦、那么累。
天大的事,与那年那月的那些事相比,已经不算什么事了!
后记
从昨天走过来的人,不管昨天的路是坎坷,是泥泞,是沼泽还是丛林,只要走过来了,都是生活中的一朵花;
昨天经历的种种磨难,走过来了,就是你一生用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可不是吗?
那年那月的那些事,我终身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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